姜沅的确有些紧张。
刚才还不觉得,可这会儿大约是要睡下了,她只要一想到明天一觉睡醒起来她就要成亲,就要住到顾家去,就控制不住地浑身僵硬。
怎么就那么快呢?
方才还在说她在船上呆的要发霉了,可此时此刻姜沅却恨不得这船再开它十天半个月的才好。最好、最好永远也别到裕州!
侍书铺完了床来服侍她睡下,取下帘钩放下帐子,再一一吹灭了屋中的灯烛,方才退出外间,也睡下了。
姜沅盯着头顶的帐子半晌,翻了个身侧躺着,又看着两面帘子发了半天的呆。
还是睡不着。
耳边是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她悄悄地伸手,尽可能地不发出声响,偷偷摸摸地撩开了帐子。
一色月华如水。
凉净的月色从窗中倾泻进来,在木地板上流淌了一大片。船行江中,四下寂寂,唯有江水涌动不息,舟行破水之声在耳边回荡。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她盯着那片月光,心中忽然感慨万千。一时思乡念家,一时又忧惧来日在顾家的生活,忽而又是慨叹往日今后不知是不是也有许多同她一样的女子在迎亲的舟船上思虑繁多……
“铮——!”
姜沅:“……”
谁大半夜不睡觉弹琴?
方才的忧虑和哲思一时都尽数散去了,她一松手,一拉帘子,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