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芜皱了皱鼻子,像小动物似的轻轻嗅了嗅,不知是不是错觉,好像还是有淡淡的腥味,那是……
她红着脸,一言不发地跟在男人身后往外走。
她没瞧见,男人的唇角微微上扬,连方才火急火燎往外走的步子都慢了许多。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天已经有些黑了,陆无昭去用了晚膳。
膳食自然也有沈芜的份,从前陆无昭便没让她吃得不开心过,更何况她现在是两个人,更要小心谨慎地照顾。
孕妇的饭菜与旁人不同,样式更丰富,口味也完全符合沈芜近来的偏好,两个人坐在桌子的两头,对面而坐,谁也没有说话。
伺候的婢女不知道两个主子怎么了,主子的事她们不能置喙,于是众人胆战心惊地赔着小心,不敢多说一句多余的话。
好在有惊无险、一切和平地度过了晚膳时间,芍药伺候着沈芜更衣。
等梳洗完毕后,沈芜有些累了,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径自走到了榻前,爬了上去。
她靠在床榻上发了会呆,一直没听到陆无昭过来的动静,她有些疑惑。
都晚上了,不用再装了,可以抱一会准备就寝,陆无昭他人呢?
沈芜感觉有些孤单,于是又爬了起来,从旁边捞过一件陆无昭的外袍披在身上,勉强睁着困倦的眼睛朝外走。
她近来在程时的妙手下,身子已然好了不少,已经不会动不动就发烧病倒,也是因为这样,陆无昭才对她放松了看管,不好好穿衣裳她也敢出门晃悠。
沈芜出了内室,站在门口左右张望,正巧看到了守在院中的芍药。
“陆无昭呢?”她招手问道。
芍药跑了过来,低声道:“王爷方才叫奴婢送了热水进净室。”
沈芜了然,原来是去沐浴了,也是,白天出了不少汗,是该洗洗。
“夫人,可要奴婢陪您去?”
沈芜摆摆手,往净室走,“你回去休息吧,我这没事啦。”
芍药应声,退了下去。
沈芜慢悠悠地往净室走,靠近时,果然听到了水声。
潮气扑面,她不知不觉放缓了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在拐进来看到那个山水屏风时,猛地顿住。
突然觉得这画面十分眼熟。
四周是蒸腾的水汽,水雾几乎模糊了双眼,耳边是哗啦哗啦的水声,惹人遐思,目光笔直朝前看,屏风将一切旖旎风光都挡住。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指尖微微颤抖,一时间挪不动步子。
这个陆无昭怎么回事,非要一天安排得这样满吗?白日玩了一回,晚上还要继续。
她这其实是冤枉陆无昭了,他并没有抱着那样的心思,若是想继续,一定会派人叫她过来。
谁能想到,他没计划,沈芜不请自来了。
陆无昭耳力一向很好,早在她踏入这个门时就已分辨出来人,他唇角慢慢勾起了一个笑,微微抬眸看向前方,看到画中女子含羞带怯的模样,笑意更浓。
忽而轻笑了一声,他放松地靠在桶壁上,手臂搭在边缘,慢慢闭上了眼睛。
沈芜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她此刻也没有心情去计较自己是否暴露了行迹。
满脑子都是要不要进去,她害怕再次发生白天那样的事。
这种心情倒是与前世偷看他洗澡时十分贴切。
前世那会她就蹲在屏风后头,进退两难,想看,又怂怂地不敢,一边幻想着他的样子,一边又为自己的“色心”而感到羞耻。
这回害羞和纠结的程度倒也不比从前那回好到哪儿去。
虽然他们成婚近两载,早就不该这样害羞,但他们已经许久不曾亲热。
这段时日陆无昭在她面前保守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连晚上睡觉衣裳都穿得一丝不苟,生怕自己失控。
沈芜舔了舔唇,喉咙又干又渴。
若是自己现在走进去,他会不会还不搭理她?不行,现在已经结束了,他不可以看不到她。
沈芜完全忘记了自己定下的规则,她现在迫切地想要一头扎进那个熟悉的怀抱,什么重现曾经,见鬼去吧。
她是他娘子,有何不能看的?
他们都一起洗过,现在就大大方方进去,有何不可?
再说这场景她经历过两回了,前世一回,上次梦中一回,这回只不过是现实中的事,没什么大不了。
沈芜做足了心理建设,再一次迈出了这一步。
黄色缎面绣花鞋突兀地出现在屏风旁,男人听到动静,几乎是瞬间便睁开了眼睛,转过头,朝她看去。
他的眼中泛着笑意,看着女子一步步走近,她的倒影映在他的瞳仁上,逐渐放大。
“娘子。”他轻声唤道。
沈芜红着脸,目光躲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