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宁妃是承乾宫的主位娘娘,掌一宫之事,如今她不在了,杨婉照料易琅的同时,也就必须将承乾宫也一并挑起。
宫内的事毕竟和尚仪局的事是不一样的,杨婉不是嫔妃,也不识宫务,除了易琅以外,承乾宫里还住着两个没什么存在感的美人,虽然不得宠,但到底是人,平日里头疼脑热了要传御医,各个节日,要吃要喝,时时都有他们自己的诉求,杨婉面对这两个人时,自己的身份很尴尬,起初到应付的时候,着实焦头烂额。
邓瑛时常会过来,倒也不做什么,就是坐一坐,看看杨婉就走。
然而他对承乾宫的态度,倒成了内廷二十四司对承乾宫的态度,各司的掌印太监知道杨婉狼狈,做事的时候,纷纷用心替承乾宫多想一层。
杨婉毕竟不蠢,半月下来,各处的事务逐渐理顺,合玉这些人,也跟着放下心来。
不过她们也有自己的私心,合玉不止一次对杨婉说过,“督主护着我们承乾宫,延禧宫那边也不敢有什么话了,我看二十四司也对我们客气起来,不似我们娘娘刚病那会儿,势力得跟什么似的。”
杨婉并不喜欢听合玉等人说这样的话。
她明白,邓瑛这样做,无疑是正面迎向了司礼监。
比起何怡贤放弃易琅这个被文华殿教“废”的皇子,转而投向延禧宫。
邓瑛却对一个最恨宦官的皇子好,求的也不是这个皇子在下一朝对他的庇护。
事实上,再过几年,这个被他护下的孩子,会亲手为他写《百罪录》,送他下诏狱,上刑场。
杨婉看着邓瑛和易琅的时候,总是不断地想起“农夫与蛇”的典故,但同时她又觉得不合适,觉得过于粗陋简单,经不起推敲。易琅与邓瑛之间,君父与阉奴之间,其中的人情,政情之复杂,完全不是“农夫与蛇”这个是非分明的词可以概括的。
就在当下,这层复杂性也存在。
易琅开始不那么排斥见到邓瑛,但是他对邓瑛的态度依旧没有变。
他会让邓瑛对他行礼,受礼过后才会让他站起来。
有的时候他在书房温书,杨婉坐在一旁陪他,他倒也准许邓瑛进书房,但是他不允许邓瑛坐,只准他和其他的内侍一样,在地罩前侍立。杨婉每次见邓瑛侍立,自己也就跟着起来,站到他身边去。邓瑛见她如此,在易琅面前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对她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