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不多,认可的人也不多。不说是刻意为了他们,是到现在,我本身……”
他说着顿了顿。
墨汁已经渐渐在笔尖凝滞,他低头将袖子又往上挽了一折,探笔刮墨,“我本身已经无所谓了,所以我想做一些我自己还能做到的事情。我如今担心的是三大殿的工程浩大,涉及账目众多,老师已经归乡,我不知道,这么多年里,我和老师有没有遗漏之处。”
“如果有呢。”
杨婉追问。
邓瑛笑笑,弯腰落笔继续勾画,“那就像你说的,抗着。”
说完,忽觉脚腕上的伤传来一阵冷痛,他不得不闭眼忍了一会儿,有些自嘲地笑着自问:“不知道抗不抗得过去。”
“能的。”
邓瑛侧身绕过杨婉的背,去拿她手边的镇纸,接着问她:“你怎么知道。”
怎么告诉邓瑛呢?
因为贞宁十二年的春天在历史上风平浪静,一片空白。
司礼监仍然如日中天,内阁无波澜,杨伦,白焕,白玉阳这些人也没有经历任何的官场沉浮,所以,根据现有的情势,在这一段空白背后,邓瑛做了什么选择其实并不难推测。
杨婉事后在记这一段笔记的时候,总觉得有一点不忍下笔。
她可以记得比较简单。
比如:贞宁十二年春,邓瑛受审刑部,掩盖琉璃厂案。
这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