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房子是几间连着的倒座房，当中打通了，变成了专门养猫狗的地方，他们进来时候，除了不能动的那几只，就都警觉地往角落里躲了，等发现是程远，才有试探着过来的。

谢妩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程远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很对，灰裘那样的三脚猫，已经是很幸运了，它只是意外受的伤，可这些猫里头，有些是被人刻意折磨过的，谢妩真是看过一眼就不忍心看第二眼，不禁骂了声：“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程远便想带她出去，但谢妩却是不愿意，说：“我不是害怕，我只是不忍心，觉得难过。”

宫里许多人过得痛苦压抑，她是知道的，可看到有人将那份痛苦，转嫁到猫狗身上，她还是觉得愤怒，觉得不忍。

这是世界的残酷最简单的体现，强权欺压弱小，弱小便欺压更弱小的。

不等程远安慰，谢妩就自己先缓了过来，对他笑了一下说：“总有我们改变这一切的时候”

无需细说，他们自然知道自己要走一条怎样的路，只是在这个时候，暂且偷得浮生半日闲。

谢妩跟着程远挨个看过了屋里的猫猫狗狗，知道了它们分别都叫什么，只可惜大多都不怎么亲人，不过她也不觉得遗憾，它们能在这里自在生活也很好，夫妻俩又在夜色里牵着手慢慢往回走。

今夜没什么风，也没有下雪，他们穿得厚实，这样两个人一起走着，倒也不怎么觉得冷，只觉得时间很慢，牵在一起的手很暖，好像只要跟身边人在一起，心自然就能安定下来。

外头打更的声音远远传来，不知不觉，已经是大年三十了，等天再黑的时候，一整年即将过去。

谢妩忽然停住脚步，程远便也跟着她停下来，借着手中的琉璃提灯，彼此的神情都能看清，小姑娘就轻轻地笑，说：“去年这时候，我还在凉州，准备和珍珍一起去敦煌看雪。”

而现在，她却已经嫁给了他，成了他的妻子。

谢妩忽然目光闪了闪，说：“阿远，跟我来。”

说完她拉着程远就往回跑，程远一边跟着她跑，一边还要提醒：“小心脚下。”

等一路回了卧房，谢妩才快活地大笑起来，程远无奈的摇摇头，伸手帮她把身上的后斗篷脱了下来，谢妩则是又拉着他到了里间，将他按到床沿坐着，说：“你闭上眼睛，在这等一等我。”

程远不知她这是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等着。

谢妩从自己的箱笼底下翻出一身还没上过身的胡服，又给自己改了妆面，简单弄过头发，才将一块朱红色的轻纱裹在身上，慢慢走到了程远面前，轻咳一声道：“可以了，睁开眼吧。”

程远睁开眼，见到的，就是已经变作胡姬打扮的谢妩，平日里做大雍装束的时候，谢妩除了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其实看不出来有太多胡人血统，但此刻换过衣服和妆容，才将平日里藏匿着的异域风情显现出来。

谢妩说：“这舞是我自己改的，底子是跟着胡人娘子学的胡舞，后来又去敦煌看了飞天画，便改了这个舞出来，之前便想跳给你看的，结果一直拖到了现在。”

小姑娘眼波流转，像是有一点娇羞的意思：“听说，我娘亲他们族里的规矩，就是姑娘若对哪个郎君跳了舞，便是要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