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绪裹紧被子,将整个人团成一团——他觉得有点冷,牙齿都要忍不住打颤了。
那些窗外的树影就跟要嘲笑他一般,在后半夜突起的大风中摆动,张牙舞爪,宣示长夜漫漫,黎明远没有到来。
冉绪发泄似的用拳头砸在床上,在房间里踱步,却又不知道怎么来缓解这种焦躁。
守夜的女佣发现了异响,她轻声在门外问冉绪有什么需要。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半,冉绪缓了缓情绪,本着不给别人添麻烦的心思重新躺回床上,强迫自己闭眼睡觉,直到外面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才总算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再醒来时有点头晕目眩,或许是没休息好的缘故,冉绪按了按太阳穴,下楼吃饭。
他的行李已经打包好,拎上就能走,这是他在辰山别墅——卓文朗的家里,待过的最后一个上午。
在冉绪的计划里,或许这天卓文朗还能留在家里,送送他,走到院门口,他们还能好好道个别,说一句再见,然后或许……或许还能有一个令人贪恋的拥抱。
冉绪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矛盾什么,明明是他提出的分开,到最后卓文朗没留在别墅里,他却又觉得舍不得。
一块吐司被他抹了两遍果酱,差点渗穿流到手上,旁边的女佣小声提醒了一句,冉绪这才回神,道了句谢谢。
卓文朗家的女佣是个看上去很随和的女人,目测比冉绪要年长出去几岁,但也还没到长辈的年纪,这几天相处下来,两个人多少搭过几句话,女佣对冉绪的印象很好,毕竟他看上去就不是个能惹事的少爷。
冉绪的身上有一种难以描述的美感,她文化课不好,只能用干净、不亢不卑来形容这个男孩。
这两天从卓文朗与冉绪的对话中,她或多或少也听出了些苗头,这时候看冉绪丢了魂的样子,没忍住出声安慰:“卓先生可能只是不想跟您告别。”她说,在裤子边上蹭了蹭手。
冉绪小口咬着吐司,抬眼看向她,却并没有做出回应。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时至今日,卓文朗的种种想法,他仍无法断言——那人就像是在自己周围筑了一层墙,隔绝一切想要窥视他内心的人。
女佣以为他不信,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我男人和我离婚的时候,我也没送他……唉,什么离不离婚的,我嘴笨,你别往心里去。总之呀,二十岁出头,年龄还小着咧,往后的事情……”
她安慰的话说了一半,就听见门铃响起。
是lee,说是来家里帮卓文朗取文件。
“他人呢?”冉绪头一回用了这种语气,他跟在lee后面,立在卓文朗的书房门口。
“他人在公司。”lee拿好东西抱在手里,他的目光隔着眼镜落在冉绪身上,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只是听见他忽然叹了口气,感慨道,“冉绪,你是我第一个看走眼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跟卓文朗提了分手。”
“……嗯。”冉绪迟疑点了点头,“我其实,有点舍不得他。”
lee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能听他抱怨两句的,冉绪忍不住告诉了他自己心底的想法:“尽管理智告诉我,要远离,可我还是很喜欢他。”
“爱情都是这个样子。”lee就像是念诗一样,抑扬顿挫说完这一句,然后对着冉绪眨了眨眼,“从卓文朗的朋友这个立场上来讲,我不建议你给他第二次机会,但是从他的医生这个角度来说,我会建议你给他第二次机会。”
“为什么?”
“因为他的确很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