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野明显也觉察到这股不对劲,他没有承接女人的好意,而是停在了舱门口,手里始终攥着枪,露在舱门口的半个身体将安怀挡住,语气冰冷地单刀直入,问道:“所以你说的帮助指得什么?”
女人抬起眼帘:“我们……”
“……谢老大?”
一道沙哑的男声突兀插入,谢远野一怔,就见舱内后方徒然站起一位身形挺拔的男人——或者说少年才对。
这人浓眉大眼,茫然的神色间透着几分青涩,看上去最多才十八.九,头上正缠着圈白色绷带,很新,眼底染着圈青黑,也不知道是被揍的还是熬夜过度累出来的,原本疲倦的目光则在看清谢远野面容的下一刻,从茫然转化做欣喜,立时抬腿飞奔出来。
谢远野脸上难得出现诧异之色:“……周天?你怎么在这?”
他话音未落,身后停在舷梯上正密切注意四周的周鸣御猛冲上来,霎时间,两张五官七分相似的脸四目相对,齐齐暴露在薄弱灯光下。
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周鸣御一声嗓音还没出来,周天先“嗷”得一声哭出来,猛地扑向周鸣御:“我想死你了哥!!我还以为你死在半路了呜呜呜……”
周鸣御那颗从避难所出来后,就一直悬着没松下来的心,在这一刻总算是落了地,狠狠给了怀里弟弟一肘子,声音也有些哑,斥责道:“你小子都活着你哥我怎么可能死的掉……没点出息,快把眼泪擦了,丢不丢人。”
周天明显是被他哥训斥惯了的,闻言立时抽着鼻子“哦”了声,停下了。
谁也没想到剑拔弩张的气氛会突然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兄弟重逢,而来了个急转弯。
根据周天解释,当时他在跟周鸣御走散之后,又跟当时的队员一起回了一趟避难所,发现那儿都被丧尸占据,外加仓库爆炸,便没多做停留,而是抱着也许半路可以遇到谢远野和周鸣御的想法,朝先前总部告知的研究所所在地与队友一路前行。
然而走到半途,却突然遇到一波丧尸潮,兵荒马乱之下,逃到了这个飞机场。
“当时我跟祥子在扫一家便利店的食物,刚准备出来,就发生了一波地震,没多剧烈,我们本来没怎么当回事儿,结果刚走出十米,东边突然涌来一波丧尸潮。”
大约是想起当时的事情,周天脸色不自觉地绷紧起来。
一旁的安怀听到这,不自觉地微微眯起眼睛:“是不是上周三、周四发生的?”
周天霎时一愣:“对对,就周三——你怎么知道?”
他边说边惊讶的抬起头,在看清安怀的模样,猛地睁大眼睛,抬手指向安怀,满脸震惊道:
“啊你不是那个那个、谢老大的未婚妻吗!?那个突然空降过来,让谢老大讨厌死了的绿茶婊omega!安……安什么来着?”
讨厌死了的谢远野:“…………”
旁边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的江意和江念闻言,立时满脸困惑地转头看过去,顶着无数个问号问道:“绿茶婊omega??”
谢远野额头青筋狂蹦,恨不得直接把周天的嘴缝上:“不是,那个是……”
“对,是我。”安怀突然慢悠悠地打断了谢远野的话,漫不经心地往边上椅背一靠,目光意味深长地从谢远野脸上飘过,最后落在了周天身上:“我就是那个因为天天不务正业纠缠勾引你们谢老大不成,还被你们谢老大讨厌死了的绿茶婊omega,安怀。”
谢远野:“………………”
周天刚刚就是一时嘴快没过脑,这会儿被安怀这么反过来一说,反而觉察出自己的话有多么不尊重人,脸色登时爆红,连忙低头道歉:“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不是那个意思,就……”
他稀里糊涂结巴了半天,最后两眼昏花地憋出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大不了您看看我哥,我哥他也……唔唔唔!!”
“哎哎我弟他从小脑子不好,老谢你知道的,他小时候发高烧烧上五十度,把智商从八十烧成了八,四肢发达头脑傻缺,蟑螂都比他机灵,不要跟傻子计较哈!”
周鸣御猛捂住弟弟的嘴,说完又冲谢远野和安怀挤眉弄眼,顺便还不忘照着周天踹两脚。
谁知他这两脚刚下去,就见安怀若有所思地用摸了摸下巴:“是吗?我倒觉得他说的挺对,天涯何处无芳草,确实,三条腿的青蛙不好找,两条腿的alpha应该是多得是。”
谢远野脸色当即一青,猛地转头看向安怀。
他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怀突然慢吞吞地抬起眼帘,与他对视,眼底藏着几分戏谑,跟故意气对方似得,一字一句道:
“——确实没必要单恋一枝花呢,还是‘讨厌’我的花。”
机舱内一时间气氛诡谲,众人面面相觑地看看安怀,又看看面色冷中带青的谢远野,周天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嗡嗡嗡地问他哥:“他俩啥情况!?”
周鸣御挤眉弄眼,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里头赫然写着三个字——你懂得。
周天:“???”
就在大家以为战争要一触即发时,安怀突然收回了视线,看向周天:“开个玩笑,行了,你继续说吧。”
他说着往边上空位一座,小型飞机里都是经济舱,前后间隔窄,两条长腿往里一放,立马变得格外拥挤,安怀习惯性抬起一边腿搭在另一边上,倚着靠背缓慢道:
“地震后东边来了一波尸潮,然后呢?”
话题骤然被拽回,周天又回过神来,说:“那群丧尸比我们之前遇到的所有丧尸都要凶,以前只要拧了脖子就能死,但是那次,必须要用枪,往脑袋上打,步.枪、冲锋.枪这些点射就可以死,但是左轮和手.枪这种小型的,就必须要两枪。”
“是不是行动力还很强?”周鸣御问。
周天点了点头:“对!当时我们躲进一个屋子里,结果卷闸门都差点被徒手撕了。不但如此,更奇怪的是,他们身上没有伤口。”
谢远野皱起眉头:“没有伤口,却被感染了?”
“是,中间祥子觉得不对劲,特意在杀死一只丧尸后,拉过来看了,的确没有伤口——唯一的伤口还是我们给它造成的。”
周鸣御顿了顿,才接着说:“好在后来地震停止了,那些丧尸就没那么暴躁了,我跟祥子本来子弹就不多,碰上那一波直接用空了,命还差点没了,所以才就近找到这个机场,本来是想找架飞机先走的。”
“但是这座飞机场除了这架飞机之外,其余的飞机里头早就被丧尸侵占了。我们这架虽然没有被侵占,可因为没有机油的缘故,只能暂做据点藏身,并不能离开。”
女人不知何时再次走了过来,手里还带了两瓶水,“不好意思,物资有限,只能这么多了。”
末世与和平时代不同,水在现在是极其珍贵的东西,她能拿两瓶出来招待人,已经是非常善意的举动了,甚至带了几分交好的态度。
女人说完,又突然蹲下身,把水递给小女孩,嘴唇嗡动,似乎在说什么,小女孩茫然地点点头,继而接过一瓶,小心翼翼地朝安怀递过去,小声道:“哥哥,喝水。”
安怀眉梢轻轻一抬,本来想拒绝的,然而看着小女孩脸上藏不住的害怕,还是接了过来,但没有开,而是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谢谢,这是回礼。”
小女孩眨了眨眼睛,没接,而是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女人。
直到女人点点头后,她才小心地接了过来,脸上依然带着害怕,但似乎没有方才那么重,奶声奶气道:“谢谢哥哥。”
“不客气。”安怀抬手拍了拍小孩的脑袋,随手把水往边上一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