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江却陷入了些许天昏地暗,秦氏一族也好,依附于秦氏的其余家族也罢,甚至那些旁姓别氏,但都捞一杯羹过的富贵者们,提心吊胆起来。
而宣珏,又心大般闲逛聊闲,等到正月十五那日,才启程辞去。
他装作没看到裴久带着恨意的目光,温和有礼地同他道别。甚至于在裴久命兵围困住他时,还挑眉惊讶:“裴大人,您这是何意?”
裴久:“我倒要问问宣大人,是何意图?!咱该奉的也都奉了,该坦诚布公的,也都说明道白了,你要是不满意,可,查就查,上报就上报——但明面一套,背后又要人性命,是什么个说法?!秦家那三小儿,招你惹你了?”
宣珏拢袖,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今儿有风雪,他长身玉立,穿着青色厚裘,披了件大氅,狐裘的细绒被朔风吹得左右摇动,衬在他瓷白的侧脸旁,侧脸精致俊朗,长睫微垂,无端有份脆弱感。
雪落在他墨发和眉眼间,更是温顺无害,整个人仿佛水墨画里走出,清润淡雅。
裴久却完全明白了,他这脆弱和无害,都是伪装出的表面文章。
仗着官兵渐多,裴久喝道:“宣珏,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四面楚歌,宣珏竟像是笑了声,温和轻道:“故人所托,来送诸位上路。”
“诸君走好——黄泉路上,凡尘命债。”宣珏笑意仍旧,眸中却冷意乍现,“汝等慢慢偿还。”
尽管早就通过宣珏不断暗中透露的信息,查到了他头上,但在这关口听到宣珏承认,裴久猝不及防倒吸了口冷气,被寒风灌得心肺生疼。
裴久心跳如擂鼓,心中暗道,绝不能让他回京,就算杀了也得把他留在漓江,鬼知道这人暗中查了多少东西,能再送多少人归天。
他那声命令还未下,忽然听到宣珏慢条斯理地道:“裴大人,你说的绝大部分考量决断,不敢苟同。唯有一事,本官很是赞成。长痛不如短痛,心底那块大石早日落地也好。”
裴久还以为是在说他徇私枉法,最好早日伏罪,瞳孔一缩,再不敢犹豫,当即下令道:“拿下!拿下他们——不,现在就杀了,天高皇帝远,就算是朝廷命官,路上也可出意外——动手!!!”
宣珏叹了口气,无奈至极般,轻声说了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