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个儿把自个儿差点吓死了。
她笑着回头,在仆人提来的灯光当中迎上了她胖爹朝她看来的充满了怜爱的眼。
那双被肉挤得仅有小小一点的眼,此时不仅有怜爱,还有慈悲。
他的女儿还是来得太早了,早到必须要送他一程。
躺在床上的这日日夜夜,林宝善早想过会有这么一天。这一次,他把身后事都安排好了,女儿和儿子,他都交待了可靠的人保他们后半生安危,就算走,这次他也能走得安心。
尽管还是担心他年幼的儿女,在他走后,世上将无人再像他一样无所求地为他们操心以后,但这已经比他突然走要好多了。
林宝善这一生,是与人斗,与天斗过来的,能以带毒之身活到这个岁数,还有儿女送终,也是老天待他不薄,他也死而无憾了。
如果女儿不来,他先一步走了,也是好的。
林宝善此生再庆幸不过他爹给他找了个好夫人,他的夫人给他生了好女儿,女儿这些年来对他的孺慕之情,让他知道了何谓父母,什么叫做儿女就是身上的肉。
可就是如此,他舍不得让她来送他走,眼睁睁地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心疼啊。
“爹……”林大娘看着胖爹的眼,把他的手塞了回去重新暖着,跟他笑着说:“你都不知道,我刚刚……”
她刚刚自己快把自己吓死了。
话说到这,点燃了几处灯火的屋子慢慢地亮了,她的笑容慢慢地止了。
她看着她父亲完全不动的脸,察觉到她握着的那只手是热的,但透着一股不自然的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