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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还没有人发现她醒了,她穿上屋里早备好的干净的女子衣裳和鞋袜,走到门边。

外头有几个宦官在闲聊。其中一人道:“这都快晚上了,孙姑娘怎地还不起,不是出了什么事吧?”

另一人就忍笑揶揄道:“昨晚上你没听见动静?闹了那大半宿,且得歇着呢。”

先前一人道:“要不说咱万岁爷身子强健,非一般人可比呢。累了一晚上,今晨还是早早地就起了去上朝。我看见他脸色,虽然表情不大好,可人仍是生龙活虎的样子!只可怜了孙姑娘,那么弱的身子骨,不知道被折腾成什么样了呢。”

两个人就开始吃吃地笑。

他们的每个字都像是刀子,狠狠地割着她的心。她几乎快把嘴唇咬破,憋着嗓子里的苦意,在门边又站了一会儿。确定外头无人了,这才小心推开门,悄悄跑了出去。

半路上又下起雨来。今年入冬前的雨水格外多,像是要在死亡前奔赴一场热烈的盛宴。豆大的雨珠噼噼啪啪砸在地上,淋得她浑身透湿。

她失魂落魄地走在雨里,被包扎好的胳膊见了水,红色鲜血晕染出来,伤口处蛰得隐隐作痛。她丝毫没有感觉到,一颗心麻木而仓冷。

她不停地走,不停地走,终于看到了倚晴馆的那两扇门。

门关着,她过去推了推,却推不开。她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嘶哑着嗓音道:“陈皮!杜衡!我回来了,你们开门啊!”

虽然这里并不属于她,可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这里暂时是她避风的港湾,她现在只想回去,好好地睡一觉,也许睡一觉醒来,很多事情就都解决了。

她身上已不剩了多少力气,两只手苍白而冰冷,拍在门上,每拍一下,手都震得生疼。

陈皮和杜衡昨夜不见她回来,也曾出去找过她,结果却是听到人说她被皇帝一路抱去了寝殿里。

他们不敢说什么,回来以后就忐忑不安地等着。临近傍晚时突然下起了雨,然后就是雨声里微弱不堪的拍门声。

他们撑着伞跑过去开门,门开后,看见孙灵陌面目冰冷,如一片残叶般,在漫天风雨中昏倒在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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