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目蹙眉,面色青白,开始痛苦地喘气。蒖蒖大惊,一边为他抚背顺气一边呼唤门外的内侍,要他们速请御医。
两名内侍闻声进来,一见太子景况也吓得不轻,一位拔腿就跑,去找御医,一位迅速过来,与蒖蒖一起把太子扶上了榻。
太子躺着辗转反侧,身子发颤,痛苦不堪,须臾支身半坐,朝榻旁探去,开始呕吐,直吐到无物可吐,躺回去不久后又浑身痉挛,旋即渐趋昏迷。
蒖蒖泪流满面,握着他的手一声声地唤“殿下”。片刻后他勉力睁开眼,尽量控制着麻木的舌头,以微弱而含糊的声音对蒖蒖道:“去……找……杨……子诚……”
蒖蒖慌乱地点头,但已无心去做他吩咐的事,因为发现他的瞳孔正在放大。
她的脑中轰然作响,好像一座坚实的堡垒骤然坍塌。隐隐感觉到一种无力回天的绝望,她停止了哭泣,只茫然紧握着他的手,似乎想用双手锁住他一丝一缕的生气,不让他逃逸,然而还是能感觉到他体温一瞬一瞬降下去。
她的头也开始痛,眼前景象逐渐晃动起来,视野中出现一块块大小不一的黑斑,像深渊中浮上水面的黑色泡沫,逐一浮现又破裂。
开始有人冲进来,内侍、内人、多名御医……人越来越多,但他们的出现在蒖蒖看来只是无声而模糊的画面,早已分辨不出谁是谁。她周身在发抖,意识在涣散,最后只觉有人把她架离太子身边,她随即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蒖蒖觉得自己在暗夜中奔跑,太子一袭白衣,衣袂飘然地走在她前方,明明他步态从容,走得不慌不忙,但她就是怎么疾奔也追不上他。她想唤他,请他等等,但喉头似乎被什么锁住了,张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她浑身虚脱,连哭都无力哭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远去,最后精疲力竭地坍倒在地上……
似乎有人扶起了她,往她干涸的咽喉里灌汤汁。她被动地一口口咽下,渐渐苏醒。
她惘然睁开眼,发现身处一极其陌生的环境,一间小小的房屋,阴冷而潮湿,家具陈设很简陋,但房屋本身像是修筑不久的。
“姐姐醒了!”
她听见一声欢呼,侧首看去,见将自己扶坐着的是香梨儿,此刻穿着一身医工的衣服,正在把手中的药碗搁在几案上。
房中的韩素问闻声过来,仔细看了看蒖蒖面色,对香梨儿说:“我早说过她应无大碍,不会昏迷很久。”
蒖蒖茫然问:“这是哪里?”
“聚景园的一个湖心小岛上。”香梨儿道,“翰林医官院有些老头儿坏得很,自己查不出太子病因,就把责任推到姐姐身上,官家都要让姐姐下狱了,幸亏韩素问之前请姐姐报过那些症状,郭思齐一看,问韩素问姐姐是不是有孕在身,韩素问立马说是,症状极像,郭思齐便报与官家知晓,官家才让人将姐姐送到这里禁足,暂不下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