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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嘉逸一把将董畅畅拉到旁边,在她惊异的目光下,直接跳下了那土坑。他亲手将董畅畅方才精心摆好的白玫瑰一把拂开,提着指板所在的部位,将这几乎被埋进土里的琴盒从土坑里又提了出来。

“你干什么啊!”董畅畅扑了上去,想要从梁嘉逸手中抢到琴盒,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把琴还给我!还给我啊!”

“我带你回去。”他一手提着大提琴琴盒,一手抓住董畅畅的小臂,三两步走到车前,把人塞进副驾驶室关上门,接着绕过车尾,将琴盒小心放进后备箱。他想起自己通母亲关于董畅畅的几次谈话。有些事情,现在的他没有办法理清解决,但是他的母亲至少会为她亮起一盏灯。

“梁嘉逸你疯了?!回去?回哪?!你爸妈家!?”梁嘉逸打开驾驶室门,坐了进去,动作流畅地启动车子,挂挡开车。董畅畅简直要被他逼疯。

“你要害死我是不是?我都说过了我这是要上你父母黑名单的,你这是嫌我在你爸妈面前印象分掉得不够快?!”

梁嘉逸轻笑了一声,脚踩油门,将车驶出小区。他瞥了这会儿愤怒至极的董畅畅,叹息地摇了摇头。

“你现在是和我说你担心的是这个?”他语气温和地问,却掩不住心中的那点失望。“和我还要绕圈子打哑谜?”

他顿了两秒,又问:“你真的担心过我父母对你的印象吗?”

董畅畅不再说话,而泪珠却一颗一颗的不停地从眼眶里往出冒。随着他们离梁嘉逸父母家越来越近,副驾驶上的董畅畅哭得也越发的汹涌。起初她还是坐在那里默默垂泪,后来就变成了有了声音的抽噎。等车子驶进梁嘉逸父母家所在的小区时,董畅畅则变成了嚎啕大哭。

车停在了家门口,没进车库。梁嘉逸熄了火,却没有下车。他陪在董畅畅身边,听着她哭。

就在这短短的几天里,他见过她两次哭泣。一是这一次,还有一次是除夕当天的晚上,琴被砸坏的时候。而那天晚上她被自己哄睡后,第二天醒来,甚至初二一整天,都没有再与他提及过除夕当夜的任何事情。

她第一次哭,他尚且能理解为是自己心爱的琴坏了所以哭。而第二次呢?今天呢?是为了什么要哭?

梁嘉逸从小就是一个兴趣极为广泛且明确的孩子。他有过很多玩具,和一些在进行兴趣爱好时所必须要用到的道具。在身边的同学还将自己的梦想笼统地概括成“我想当科学家”、“我想当音乐家”、“我想当国家||主席”的时代,梁嘉逸就已经可以将梦想明确到“我想成为天文学家”、“我想做建筑设计师”的程度。

他曾不小心摔坏过自己很珍惜、被当作无上至宝的天文望远镜,也曾意外弄坏他收集了很久的乐高积木套装。但无论坏掉的是什么,他都没有过如同董畅畅今天这样,在自己的小花园里,为它挖一个墓室,再小心将它们埋进,举行一个小小的,然而在自己心中却无比隆重的葬礼。

葬礼这样的词汇太过特殊。它为一切有生命的事物而准备,是属于它们离开这个世界的一个体面的告别。一抔黄土下去,便是天人永隔不复再见。

董畅畅因为这一场被他贸然打断的葬礼,此刻正撕心裂肺地哭泣着。他想要揽她入怀,告诉她还有自己陪着,却被她强烈抵触。她一整天没吃没喝,就在埋头修补重粘那把琴,之后又干了不少体力活,这会儿哭得缺氧,没多久哭累了就自己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