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芝愣不住身子一僵,片刻后又恢复正常,只说了句“信誉名声,从不由己,我自以铜正衣冠,不愧于己活着便好”。
耳畔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陶家兴脑袋一直没抬起来,他脑海中不断回响那句“无愧于己”,他原以为自家长嫂厨下手艺非凡,可今日一席话,又让他明白,她并非同旁的村妇一般,胸无点墨,即便是名门贵族的嫡小姐,饱读诗书也不如她透彻。
到底是陶家拘住她,或许这层架在她身上的囚枷该得取下来。陶家兴一声不吭,直愣愣发呆。隐在门后的两条影子,闪动下,而后渐渐消失。
佟青羡捂着嘴盯着沈寒,眼中难掩惊诧,方才她被其训斥许久,蔫茸着脑袋痛定思痛。她深知此次被沈寒抓住,必定不能在此久留。为的感念林氏这几日的眷顾 ,佟青羡想让沈寒出手。如此算起来自己也出了一把力,不枉林娘子对自己照顾。
几经恳求,沈寒总算点头允肯,美其名曰“帮了她这一回,她也好心甘情愿回去领罚”。在佟青羡眼里,沈寒打小便什么都会,这点小事肯定不再话下,沈寒答应她以为此事已经剞劂了,正待要将好消息告诉,就撞见林氏与陶家老四的谈话。
一家人说话他们不便打扰,候在门后,不曾想无意间将来龙去脉听了个遍。佟青羡止不住心疼林氏,她一介妇人非但要养家糊口,还要承担外头那些莫须有的污水,她愤愤道:“沈大哥,你一定要好好帮林姐姐,她太艰难了。”
沈寒闻言眼珠子跟着扎疼,这笨丫头还不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比起林氏有过之而无不及。论起来若是有林氏一般聪明见地,自己哪里还用操心。
此番佟家小姐出走的消息,就算佟家阖府施压不许泄露,但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届时回了府州,那些世家背地里不知该如何议论,未出阁的姑娘一旦坏了名声,即便夫家有着落,出嫁后又何尝不会被拿捏着戳脊梁骨。
好在是自己先一步找到人,回头对外便传是自己邀其游玩。他二人既已过了小定,算得上一家人,虽说如此说不避嫌,但也比她私逃出来要好得多,那些人要嚼舌根,胡说前就得掂量自己是不是能承受得住沈家与佟家的怒火。
沈寒睃了眼不知忧的人儿,道:“蛇有蛇道,鼠有鼠道,陶家既然自己想出法子应对,我们也不要胡乱出手,以免坏了他们的打算。”
佟青羡以为沈寒要撂担子,登时气鼓脸,没想到沈寒继而道:“倒是外头两个吆喝的婆子,委实让人没胃口,我便替陶兄料理掉就是。”
沈寒说完给身后的小厮递了只钱袋,颇有些分量,小厮答应一声,接过后往门外而去--要对付碎嘴婆子,还是不能讲文。碎嘴婆子好歹穿着鞋,那也只能找光脚的来想法子。穷乡僻壤的巷头巷尾,可不缺光脚的好汉。
佟青羡见状,登时灿笑,她早就烦那两个婆子,可惜林氏不让赶,她耳朵都快被她们念出茧子。这下能摆脱,她恨不能放上十里鞭炮庆贺。
两婆子一如既往,照着上头吩咐例行公事后,收拾好零嘴要返家去。她们两都是镇上的,一个唤韩,另一个则唤刘,因的家里没男人,日子颇为艰难。往常多是去些有钱人府上打秋风,或者替左邻右舍保媒,挣个糊口饭吃。
前些日子遇上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也就是给陶记老板泼污水。
韩婆子生得鼠目细眉,下巴吊尖,活像把成了精的改锥,一副尖酸刻薄相,她啧啧道:“二十文到手,这生意买卖倒是好做!动动嘴皮就成,比保媒容易多了,也不知还能挣多久,这样的活头,我能多干个百八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