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望屿经常去片场看爸爸调教演员,他觉得很有意思,裴牧让他看着镜头演戏,裴望屿说:“这样岂不是很吓人?”
裴牧道:“这不是吓人,这是一种交流。你会觉得吓人也是因为观众和演员的边界感丢失。”
“和谁交流?”
在裴望屿的印象里,演员是不可以看镜头的。他起初认为这是违规的做法。
裴牧给他的回答是:“当然是对观众。看着镜头虽然是越界行为,但是合理越界是被允许的,这叫做打破第四堵墙,这样的镜头往往对观众来说具有不一般的冲击性。”
裴望屿想了想,问他:“如果摄影机是墙,那爸爸现在就是观众?”
他站到前边,看着那个圆圆的黑乎乎的镜头说:“你能感受到我心里在想什么?”
裴牧可以通过镜头直视裴望屿的眼睛,说:“这样很生硬,需要一个戏剧情境。”
裴望屿说:“所有人都在离开我。”
他的眼是纯洁的孩子的眼睛,可是8岁的裴望屿的眼,在纯洁之上又蒙了一层重重的雾气。这层雾很复杂,令他纯洁却又不那么纯粹。他没有哭,也没有做表情,他那时也不太懂什么表演的层次感,只用那双眼看着镜头。
裴牧说:“你在求救。”
裴望屿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起来,“你说对了。”
裴望屿和裴牧的感情只能说一般。不好不坏,不尴不尬。
因为裴望屿从孤儿院回到裴家,再到裴牧过世,一前一后统共才两年时间。
小时候的裴望屿浑身是刺,裴牧也不是个擅长联络感情的人。
裴望屿对父亲的全部印象,就是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男人,每一次看到他都是端一杯茶、点一根烟,对着机器研究调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