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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菜汤羹酒水等摆放整齐之后,何妈妈摆摆手,带着宫女们退了出去。

忘忧轻轻地舒了口气,端起手边温热的黄酒,说:“算起来,咱们四个人能聚在一起用膳的时候原本就不多,以后怕是更难了。今日没有外人,索性连伺候的宫女都打发出去了。咱们就随心所欲,想吃什么,喝什么,都随意。想说什么,也都随意。”

王樱看见沈熹年的时候,心里便已经是翻江倒海,但她一直都忍着不说话,脸上的神情都绷着不露出一丝的痕迹来。此时见忘忧大杯喝酒,忙劝道:“娘娘尚在病中,这酒还是要少饮。”

“无妨,这是黄酒,不碍事的。”忘忧又朝王樱举了举杯,说:“你也喝点,咱们这壶酒是何妈妈单独煮过的,加了姜枣,最是暖胃驱寒的。”

王樱欠身答应着,跟忘忧碰了一下杯,然后相对而饮。

林逸隽跟沈熹年也陪着喝了一杯,又各自吃菜。

忘忧亲自给王樱盛了一碗鲜笋火腿汤,叹道:“妹妹,不管怎么说,这次是我没有看顾好你。对不住了。”

王樱接了汤碗信誓旦旦地说:“娘娘这样说,臣妾可受不起。不过娘娘放心,我不是那种宽宏大度之人,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彻查,让那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妹妹的才干我自然是知道的。”忘忧抿了抿唇角,低头扫了一眼沈熹年,苦笑道:“妹妹心里的苦,我也是知道的。”不能跟心爱的人相守一生,且要在这四方牢笼里跟自己最不屑的人争来斗去地,苦苦挨到老了。

“这不过是命罢了。”王樱也看了一眼沈熹年,便把后面的话都哽在喉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林逸隽是四人之中唯一置身事外的人,便举杯打断了那两个人,说:“我敬贵妃娘娘一杯。以后宫中的日子,还请贵妃娘娘多多照顾皇后。先干为敬。”林逸隽说着,仰头把杯中就喝干。

“国舅爷放心。这皇宫之中若说有一个人是王樱的至交好友,那边是皇后娘娘。王樱不是那种朝三暮四之人,而且还有些死心眼儿。这辈子认准的人,认定的事,到死也不会改的。”王樱说着,又扫了一眼沈熹年,举杯说:“多谢国舅爷看重,我也干了。”

忘忧看王樱喝得着急,忙劝道:“慢点喝。”

“贵妃娘娘这话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沈熹年也拿起酒杯向王樱举起来,说:“我沈熹年也是个死心眼儿,这辈子认准的人,认定的事,到死也不会改。”

王樱愣愣地看着沈熹年一口把杯中酒喝下,心中的酸涩像是开了闸,眼泪哗的一下落下来,扑簌簌落在胸襟上。那湖绿色的绸衫片刻便湿了一片。

忘忧心里也不好过,低头垂泪。林逸隽便劝道:“酒要慢慢喝,话也要慢慢说。人生之路何其漫漫?若能肝胆相照,真心相待,日子总会好过些。”

“沐霖兄所言极是。”沈熹年说着,又举起酒杯一口闷下。

“国舅爷所言甚是。”王樱也举起酒杯喝干了杯中酒。

林逸隽知道今日在未央宫一起用膳,王樱和沈熹年心中是最苦闷最尴尬的。忘忧也正是想让他们两个借酒消愁才留下二人一起饮酒。便顺着他们两个,一边开解一边同饮,一直喝到未时,四个人方才散了。

忘忧没有喝多少酒,她今日只是给王樱和沈熹年提供一个方便,让他们两个把心里的怨气撒出来一些,免得那些怨气长久积在心腹之中,转为怨恨,痛恨甚至仇恨。他们二人做不成夫妻,也不必做仇人。

王樱的确是喝醉了,最后直接倒在忘忧身边睡去。而沈熹年虽然喝了不少,但他一向是在酒楼混迹的,酒量极好,虽有醉意但不至于糊涂。之后跟林逸隽二人离开未央宫也没失了礼数。

忘忧让何妈妈带人进来把这杯盘收拾干净了去,又见王樱伏在榻上睡得深沉,便拿了枕头被子过来给她枕好盖好。

一个午后的时光一晃而过,夕阳隐去,暮色四合。王樱迷迷糊糊的将醒未醒,便听见外面有人回:“小人奉陛下口谕来回皇后娘娘,陛下晚上过来用膳,请何尚宫准备一下。”

王樱一个激灵坐起来,皱眉问:“什么时候了?”

旁边的姜兰小声问:“贵妃娘娘醒了?您睡了两个时辰了。这酒可醒了些?头疼不疼?”

“我没事,那黄酒也不烈,睡一觉就缓过来了。”王樱抬手抚了抚松散的发髻,又问:“刚才是谁在外面说话?”

姜兰悄声说:“是乾元殿的人过来传天子的口谕,说一会儿过来用晚膳。皇后娘娘病了这几日,天子一直没来未央宫探视,今日想必是因为皇后殿下明日出宫去开明寺为国祈福,所以才特意过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