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堂婶的娘家不好惹呀。”
“这就看怎么说了,西林觉罗家势大,但堂婶毕竟嫁进了瓜尔佳氏。她原就瞧不上咱们,咱们又何必忍气吞声。再者,堂玛法被气病这么大的事若都没人管,将来也别指望大树底下好乘凉了。”
西鲁特氏思量着儿子的话,再想到多年来族里的大事哪件不得仰仗查朗,也就拿定了主意:土匪入伙还要纳投名状呢,既然家里的前程压在了那边,那该出力的时候就没有打退堂鼓的道理。
她一拍大腿,“这事有我呢,你就别管了,只管忙自己的事。”
这原就是内宅女眷相互撺掇的事,富德心想自己一大老爷们想管也干不了啥。再有,托富察家的福,从围场回来他就从护军校转调为蓝翎侍卫,虽说都是六品,但将来走的路子已经不同了。
这些日子,他都在忙着适应新衙门,人情往来要花费不少心力,着实没闲工夫再操心别的。但又不得不提醒了句:
“额娘也要警醒些,这族里的亲戚哪个都不好相与,更有那无利不起早的,事要办就得办得漂亮,可别反沾了一身腥。”
西鲁特氏嗔了他一眼,“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咱娘俩孤儿寡母在族里头讨生活,还能不知道他们?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
短短数日,西鲁特氏就以实际行动表明,瓜尔佳氏人多力量大的声势果然不同凡响:光毓纯叔叔辈往上的女眷已经往她二婶家里去了七八拨人,打的是串门沟通感情的旗号,说的却都是劝人的话。
什么二房跟西林觉罗家亲上加亲更好,别再惦记富察家了。
什么家和万事兴,为人子女要懂得孝道,不可忤逆尊长。
还有什么瓜尔佳氏系出名门,祖上是开国功臣,不是那些小门小户可比,下五旗终究是下五旗……
总之,族中女眷的话或硬或软,或委婉或直接,递到西林觉罗氏跟前的没多少好话。她起先蒙在鼓里,等头一拨人足足坐了两个时辰,车轱辘话一套接一套,也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关于西林觉罗氏忤逆不孝的传闻,不光族里议论纷纷,就连官眷世家之中也渐渐传开。
族亲一波接一波的登门,西林觉罗氏只能疲于应付一时腾不开手辟谣,再到族里辈分最高算是查朗长辈的姑祖奶奶出面训斥,终于积郁成疾病倒了。
据说当时西林觉罗氏一张脸憋得通红,硬撑着送完客,一口气没倒上来就了晕过去了,随后大门紧闭恕不待客。
“我听小叔叔说纪山都急坏了,兰瑾也跑回去侍疾,我看这事就算了吧。”闹出这许多动静,容秀总觉得于心不安。“我想二叔那里收到小叔叔的信,得知了真相,自会跟玛法认错的。”
“算了?怕是不能够吧。”毓纯给她倒了杯茶,扯了扯嘴角,“你以为二婶被扣了不孝的罪名,眼下又‘病’得起不来床,她能咽下这口气?”
听她这么一说,容秀焦虑地绞着手里的帕子,“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二婶都病倒了,自然得上门问候了。”她微微一笑,“我让人备了些上好的药材,你待会儿就从我这里直接送过去吧。”
“凭什么我去!这事还不都是你挑起来的。”容秀气得瞪圆了眼。
“我让你去就是为了摘干净,反正跟你没关系就是了。纪山哥哥没那么多心眼,只会觉得你是关心二婶。”
嗬,难为她想得周到,做这般表面功夫给纪山看。可西林觉罗氏和兰瑾难不成还能对自己另眼相看?在她们眼里,早八百年前就认定自己和小叔叔跟毓纯穿一条裤子了。
容秀寻思,自己这会儿巴巴地送药过去,等西林觉罗氏知道这药是哪儿来的,只怕要气吐血。气完人再送药……瞧她干的这是什么事!
“你就不怕西林觉罗家找咱瓜尔佳打擂台,不成心让人看笑话吗。”
“看就看呗,京里谁家没个笑话,前些日子还不是都在嘲讽纳喇氏,如今出了宝泉局的案子,倒把前头的事忘了。”
容秀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呸,那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