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天色已经很晚了,钟允是个瞎子,白天和晚上对他来说都一样。
吃好晚饭,江琇莹回了房,叫丫头们出去,连悦瑾都没留下。
她将脸上的香粉洗掉,坐在镜子前照了照,肿胀已经消去许多,只是那青紫的痕迹越来越深了,明天她还要去铺子里,去看周义衡,不知道香粉还能不能遮住。
她在镜子前坐了很久,一想到这一巴掌是被江景越打出来的,心里就很难受。
他们做了十七年的父女,他一巴掌把这段关系打碎了。
江琇莹想起来,小时候有一次,她玩耍时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花瓶。母亲说她不够娴静,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说了她几句。父亲听见,护着她,说不就是一个花瓶吗。
再后来有一次,她进父亲书房玩,不小心碰翻了桌上的一盆富贵竹。她以为父亲疼她,不会骂她,不就是一盆绿植吗,她可是江家最受宠爱的嫡小姐。
就是那次,父亲发了很大的火,让她去祠堂罚跪,她才知道,那盆富贵竹是父亲最喜欢的,象征着平安富贵,节节高升。
她那时还不懂,不是父亲疼爱她,是当她没有损伤到他的利益时他才会疼爱她,一旦她触碰了他的利益,他会立刻翻脸。
今后再见面,她不会再叫他父亲了,她叫他一声侯爷。
江琇莹想到这十几年来的种种,控制不住地大哭出声,像死了父亲一样,她以后再也没有父亲了。
钟允坐在马车里,从王府赶过来,站在江琇莹的宅子门口,问了下身旁人时辰,觉得太晚了,不想打扰她睡觉。
江景越打她了,她喜欢的人又被皇帝逼亲,他在她家门口徘徊许久,还是放心不下她,便对旁边的守卫说:“送我到江姑娘窗前,我看她一眼就走。”
他非得看她一眼,看着她很好,才会放心。
说到这儿他才想起来,自己是个瞎子,看不见她。
守卫悄无声息地把钟允送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