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有种已经被周子舒看穿了的感觉,他忙在心里呸呸呸,告诉自己的错觉。

容雪折在长明山上颠倒了作息,日出就睡,日落才起,仗着轻功好,在雪山上翻来覆去的折腾,倒是看到了一座剑庐两座坟,却没有见到活人,坟墓的主人是容长青和他夫人,容雪折在墓前站了许久,跪下磕了三个头。

跪坐在地上半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跟陌生人总是话不多的,里面躺着的人虽然跟他血脉相连,但一日也不曾相处过,膝下的雪都化了浸湿了膝盖,他才开口:“听说您是我祖父,小时候奶娘骗我,说你会来接我,骗得我在山上待了好多日,不过也没什么,就是你儿子也就是我爹比较烦,留下了一屁股债,还都还不完,让我装看不到我又做不到,我可能不会再来啦。”容雪折站起身,膝盖上的寒气比起他经脉里的根本不算什么,随便拂了一下,转身不紧不慢的走了,胡乱的哼着调子,“只问真君何处有,不向长明寻剑仙。”

他却没看到,有一个人盯着他看了许久,就那么不远不近的坠在他身后。

离开长明山后,容雪折找了个镇子,先给周子舒传信已在归程,然后好好洗了个澡睡了一觉,心头压抑许久的阴霾似乎被长明山的雪夜荡涤了一番,他换上驰冥套,看着身上分明的黑与白,布带遮住眉眼的同时,也遮住了眉心那一线讨厌的红痕。

背好夜话白鹭,容雪折准备下楼启程,谁知一下楼就被人拉住了的手腕,他行走江湖也不是一两日了,自二十岁以后几乎没有遇到过被人一声不响扣住脉门的事,下意识要去拔背后的剑,却被对方按住了另一只手,“喂,小鬼,你请我吃饭吧。”

“哈?”容雪折挣开的手在腰间的梨绒落绢包滑过,疑惑的瞬间已经从背包中摸出了洞玄九天,这么近的距离,剑已稳稳的搭在了来人的颈上。

“咦?年纪不大,功夫不错嘛。”来人似乎并不怕容雪折的剑,“从哪儿□□的剑?”

“放开。”容雪折把剑压低了半寸,堪堪贴着对方的脖子,却并没有划出血痕。

“好啊。”来人放开了容雪折的命门,然后一手捏住了容雪折的剑尖,另一手像他脸上抓去,“蒙着眼睛干什么呀?”

容雪折的腰几乎弯折成一条柳枝,这人太强,他躲都躲得勉强,真是气人。

三十招的时候,容雪折已落下风,五十招后,察觉到对方似乎是猫捉老鼠一般戏弄自己,第七十招的时候,蒙眼的布带被扯落下来,容雪折猛地闭眼,却受不住刺激眼泪稀里哗啦的留下来。

男人碰住了他的脸,“喂,小子,你的眼睛怎么了?你别哭啊。”对方胡乱的在他脸上擦着,“别哭了,我不让你请我吃饭了还不行吗?”

容雪折也不想哭,但是眼泪根本止不住,他伸手想要挡住光,驰冥套的袖子却不听话。

“你是不是怕光。”对方放开了他的脸,宽大的袖子把他面前的一片视线全都拢住了。

容雪折睁开眼,眼睛里的泪水流出来,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抬眼看到的也是干净纯粹的黑和白,纯白的衣服,乌黑的头发,他抬头,就看到了一截下巴,再往上是漂亮的嘴唇,在黑与白之中生出一抹艳丽来,让人很难想象这是长在一个男人的脸上。

让人怪想亲一下的。

“好点了不?”男人问。

“你让我亲一下,我就能好了。”

男人愣了一下,瞪大了眼睛,似乎从未听过如此放浪的言语,脸上甚至出现了一层薄红,正要拂袖而去,却又被容雪折拉住了袖子,容雪折躲在他袖子的阴影里小声说:“我怕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