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

宝二爷的重要性立刻凸显了,在所有人都为贾珠忙活的时候,她已经去烧宝玉这个冷灶了。

“太太别忙着喊宝二爷来,宝二爷刚吃了饭歇下了。自打珠哥儿病了,宝二爷日日都劝慰着,可累得很。服侍的丫鬟说,宝二爷夜里也睡不好,可是现在能睡一会子。”周瑞家的缓缓说道。

王夫人道:“他哥哥生病的事情,可别吓着他。多亏你平时注意着,我竟不知宝玉这些天睡得不好。”

周瑞家的忙道:“都是太太一片慈母心肠,宝二爷也是兄弟情深。”

王夫人听周瑞家这样说,又徒增了几分伤感,也无心再说什么了。

青君到了元春房里,只让檀云一人跟着了。

元春的院子,因元春进宫,本是要锁的。因青君说,她想念姐姐,就想和姐姐未离开时一样进出,就不让锁起来。贾政依了她,贾母、王夫人便也不说什么。只是元春的院子还是门户紧闭,平日里几乎没有人来。

“姑娘要找什么?”檀云问青君。

青君看了一会,却道:“不必找了。”

檀云跟着青君出了院子,以为要回房里,却见姑娘直往贾母上房去了。

檀云心里暗自疑惑,却见姑娘居然让贾母身边的鸳鸯也离开,“我和祖母单独谈一谈吧。”

鸳鸯正要开口,贾母却挥手让众人都退下。从房里出来,鸳鸯立即捉了檀云的手,只审她,“三姑娘要做什么?”

檀云摇头。

鸳鸯嗔她:“我知你嘴巴严,心又细,连我也不能说了?”

檀云只是一问三不知,只说:“我也不知道,姑娘做什么,哪有做丫鬟的反而知道的。”

鸳鸯心里只发笑,府里头,哪一个主子不是心里一想,嘴里一念,丫鬟小子婆子便立刻知道了。下人们姻亲相连,哪个院子的消息都禁不住。唯独三姑娘的院子是水泼不进,围的严实,丁点消息都不会走漏。

知道她不会说了,鸳鸯也不再白费功夫。只觉得三姑娘要遣散了所有丫鬟单独和贾母说话,事情定是不小。

鸳鸯和檀云只坐在院子树下的石凳上,时不时就看向房里。也不知道祖孙两个说了什么,竟是好久没有谈完。

檀云心里担心,却也能按捺下来。只向鸳鸯道:“姐姐快去用些饭吧,我在这里守着。”

鸳鸯也不去,只让婆子送来了简单易用的食物。

此刻,不单青君和贾母谈话,林如海和贾珠的谈话还没结束。

林如海还是第一次剖析他的求学做官生涯,说着说着也非常动情。常言道独木难支,他亲缘浅,父母早逝,其余又都是极远的亲戚,几乎是他一个人一点一点在这世间摸索着前进,艰难的拼搏到如今。

听林姑父这般缓缓道来,贾珠心里又是滚热,又是羞愧。他这才吐露内心,“我生在侯门之中,享受着锦衣玉食,到如今却一事无成。辜负了父亲、岳父、姑父的教导,也辜负了祖辈的期望,让满府都因为我蒙羞。”

科举一事,成了贾珠心里过不去的阴影。

林如海却摇头大笑,“你不过弱冠,何以这么自贬?不过是小小的科举,你把它看的太重了。你夜以继日的读书,没辜负谁。读书啊,是为自己而读,不是为了我们。你就是从小到大就是做的太完美了,容不得一点瑕疵。古往今来,有多少状元你还记得?状元易得,心性难求。人一生不可能处处顺境。司马迁受了宫刑,李太白还被皇帝贬斥出长安,禁他终生不能入长安,苏东坡不还被贬了海南。科举只是做官的敲门砖,等到了官场,才真的是宦海风波,有多少官员还常常自污。你要走的路还很长,这点小瑕疵别看的太重。当你八十岁的时候,再回首年少的这点心气,你只会一笑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