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抱琴奉元春的吩咐去给檀云说了让她们都歇息了事情,并取了青君用惯的物件回来,她看着拔步床里的两个身影,在外间守了一会,批了衣服到院子里来。
月色溶溶,夜色凉如水,抱琴坐在石凳上,看着那棵石榴树下,伸出手接过那飘落下的石榴花。风吹动,石榴花落在地上,抱琴长长叹息。
她想起姑娘书桌上的那本诗词书写得:“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1走入深宫,姑娘的命运将会如何,她又将如何呢?终其一生,还有从深宫出来和家人相见的时候吗?
无论未来的路途如何艰难,姑娘身边,也只有她一个人能陪着走下去。三姑娘再如何舍不得,也无法再如今夜这般了。
房间里回荡着元春温柔的声音,她轻拍着青君的背,低声安抚着青君。“万事都有力不从心的时候,这不是力所不及的事情。这和你的年龄,你是不是天才没有关系。不要再苛刻自己了,好吗?”
“我知道你爱读书,可你逼自己也太紧了,以后别太爱惜时间,稍稍放纵些,尽可去玩。多享受些自由。”
青君只低低地嗯了一声。
元春拍着她背,要哄她入睡。最后,是元春先睡着了。青君的情绪看似已经稳定了,可她心里仍旧是油煎一般。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时代已经要有这种没有人性的选秀制度。又是凭什么把所有人都视若草芥。
在她看来,这里的皇室就像是吸血的寄生虫一般,受着所有子民的全部供养,还不能有丝毫反抗。子民不仅要用赋税,还有将子女充入后宫。
青君的愤怒没有边界。她愤怒这里的时代,她愤怒封建皇室,她愤怒家族的无能,她最终的愤怒来源于自己的无用。她愤怒自己身为现代人的傲慢,她的愤怒没有出口。
她曾以为无论在什么时代,她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天赋、才能、自信、忍耐,去获取想要的结果。她曾经使用自己的天赋,获取了显赫的客源,曾经用才能解决了数桩离婚官司,她曾经很有自信,将难啃的对手拿下,曾经很有耐心,用数月的拉锯战赢得最后胜利。这曾经所有工作战绩让她早已忘却了失败懊悔的滋味。
但元春入宫的事情,让她感到铺天盖地的挫败。
一定还有办法的。一定有的。青君告诫自己,要耐心下来,仔细寻找。
可她到林姑父家里,没有得到其他出路的答案。她到王子腾家里去,舅舅只告诉她,最早,最早也要等二十五岁,宫里才会放人。
当时王子腾问她,“如果元春到二十五出宫,她只能做续弦,或者嫁给低等官员。你忍心吗?”
嫁人,难道这世间只有嫁人一条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