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守谦慢慢点头。
“会不会……”路洄缓缓道,“秦措叫她来的。”
这可能性?被路守谦
第一时间否决:“不会。”
他笑了声?:“秦氏和禄通的业务重叠率,远没utopia和禄通的高。再说了,秦措想派商业间谍,也不会派她啊,她又不懂。”
路洄垂眸,“您说的对。”
“只是。”路守谦眯起眼?,“回头你跟老马说一声?,以后别由着那丫头胡闹,别的还好,就怕耽误工作!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抢在utopia之前,先一步研制出试剂。”
路洄说:“我晚上就打电话。”
路守谦沉着脸,“utopia的发布会,没提开放专利。”
路洄:“可据我所知?,他们还是没有申请专利的打算,更?没有开始办理相关手?续。”
路守谦静默一会儿,冷笑:“他们也没提和禄通的合作。小洄,你瞧瞧。”
他把早上看的报纸往桌上一扔。
“utopia股价全线飘红,市值暴涨。发布会他们要能提禄通一句,我们也可以跟着获利。”
路洄叠起报纸,平静道:“mr.gf,秦措,一丘之貉。有意或无意,都在打压禄通。爸,这也证明,他们都视你为对手?。”
路守谦冷冷道:“商场如战场,各凭能耐,不凭仁义。”他拧开门?把手?,“走吧,去见见你妹妹。”
到走廊,忽又止步。
“小洄。”路守谦放低声?音,“utopia这边,有些事,宁宁不能知?道。万一走漏风声?——”
路洄微笑,“我明白。”
锦和酒店订在六点半。
路太太回来晚了,一家五口人准备出行,琐事一大堆,等?车到酒店门?口,已近七点。
路平平一路都在诉苦,先抱怨茶会的朋友总不把他当回事,又说大家每次尽知?道拍秦雾马屁。
进电梯后,他还在说。
“妈,姐姐,你们是没听见——”他学某人的语气,“秦雾,以后你去禄通还是秦氏上班?唉呀,真是选清华还是选北大的甜蜜烦恼呢!”
路守谦呵斥:“行了!马上见到你姐姐,别乱说话。”
路平平哼了声?。
出电梯,路守谦当先进去。
偌大一间包厢,足以容纳十四、五人的圆桌摆满各式各样的冷菜,却只坐了一名穿白色长毛衣的女?孩。
路家的人到了,房间瞬间拥挤,也热闹起来。
气氛微妙而尴尬,异常的安静
。
路太太打量着自己盼了整整二十年?,才?盼回的女?儿。
她那么陌生。
……明明,血浓于?水。
路太太突然想起女?儿被抱走后,那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晚。
直到这几年?,有时,她还会想,宁宁长大后会变成怎样的姑娘呢?会有怎样的人生?
想过?她会贫穷,她会吃苦,她和小时候的性?子不一样,她也许没受过?多少教育,有点粗俗,却怎么都没想过?……她会变成白纤纤。
白小姐漂亮,清纯,气质出众,声?音好听。
可外在条件不过?是身外物,心灵和品质蒙尘,才?是无药可救。
路太太一想到她大学没毕业就生孩子,后来又拿着秦太太的五百万出国,太阳穴就疼的厉害。
这……这不该是她的宁宁。
所有人围坐一圈。
唯一和纤纤比较相熟的路盼宁,坐她身边。路盼宁问?:“你等?很久了吗?”
纤纤说:“六点半到。”
路盼宁道歉:“对不起,平平他回来的晚,出门?迟了。今天不该让你等?。”
“没事。”
路守谦叫服务员过?来,说:“上菜。”
他从脱下的外衣里取一包烟,看向坐他对面的白衣女?孩,“秦措送你来?”
“自己来的。”
路守谦点烟。
女?孩斯斯文文、安安静静,瞧着倒没他印象里的讨厌。
只是……
到底欠缺了二十年?朝夕相处的陪伴,即使血脉相连,依旧陌生,不知?怎么和对方交谈。
回忆里的宁宁停留在五岁,他甚至不知?道这女?孩爱吃什么,又有什么忌口的。
太陌生。
“前些日子去剧组找你,没见到你人。”路守谦说,“本想带你回老家一趟,现在时间来不及——过?几天,有个重要的客人要来,我和你妈妈走不开。”
女?孩听着。
“等?开年?,到一月份,如果有空,我带你回去,见见家里的长辈,祭拜祖坟。先把名字改了,明天就能去登记。”
路平平插嘴:“对对,明天一大早赶紧去。你不改姓名,秦雾不肯叫我舅舅。”
“你安静。”路守谦瞪小儿子一眼?,接着道,“家里你的房间都准备好了,搬回来吧,和盼
宁做个伴。她的驾驶证考到了,白天你们可以出去转转,缺什么就买,我给你一张卡。”
女?孩仍无言。
路守谦吸一口烟,瞥向妻子。
路太太抬起头,强笑:“……盼宁啊。”
路盼宁看她。
“温德尔先生来以后,家里举办晚宴。”路太太笑的生硬,“带你姐姐多逛商场,穿的、戴的,多买一些。上回你姐姐穿去秦伯父寿宴的晚礼服,太老气。你挑几件给她。”
路盼宁说:“我觉得姐姐上次那件很好看。”
路太太只重复:“挑几件。”
说完,包厢再次陷入沉默。
一盘盘热菜上桌,没人动筷。
最后眼?看菜都快上齐了,路守谦说:“吃吧,再不吃冷了。”
他先举筷,却没胃口,于?是又放下,只顾抽烟。
“还有,宁宁,你小叔那里——”他停了停,咳嗽一声?,“你哥哥准备了礼物,改天我们带你一起过?去,你给人家赔个礼,这事就算完了。总之,先搬回家,别的不急,慢慢来。”
满桌山珍海味,因为客人各怀心事,无人赏识。
路守谦又瞪妻子。
路太太紧攥手?指,勉强又挤笑,“是啊,先回家。你……你现在的情况,在海之屿长住,总不太好。”
纤纤终于?开口:“不会长住。”
路守谦点头,“我叫人陪你过?去,帮你搬东西?。”
纤纤又说:“到一月,会有自己的房子。”
路守谦和路太太面面相觑,一个抽烟,一个皱眉。
路洄淡淡一笑,“秦少爷买的?”
路太太敛去假笑,神色变得严肃,“有件事,你也许不知?道。上次去秦伯父家,秦措他说,短时间内,无意结婚。”
“嗯,我的意思。”
“你的——”路守谦一愣,继而火气冒出来,“什么叫你的意思?秦雾都五岁了,你现在说不结婚?”
“爸。”路洄唤他,目光却盯着纤纤,隐含一抹笑,“白小姐为人开脱而已。”
路守谦深吸一口气,弹弹烟灰,“宁宁,我们才?是你的家人,别说现在没结婚,就是真嫁出去了,娘家也会是你一辈子的靠山。当初如果有我和你妈妈在——”他冷哼,“你能被人用五百万打发?”
“
也会拿着五百万走的。”
“你!”路守谦气结。
纤纤站起来,“三件事。第一,名字不会改。”
路平平其它都没认真在听,耳朵只能接收‘名字’的关键词,这会儿第一个跳起来:“不行,你不改,秦雾不叫我舅舅。必须得改,你明明姓路。”
“第二,一月会有房子,也会正?式公布工作。”
路太太吓的不轻,脸色发白,颤声?道:“又接戏了吗?这次又是和谁演?该不会有很多吻戏,还有更?亲密的……”
“第三,既然作弊,就不讲公平。各凭本事,成王败寇,有什么好道歉。”
路守谦被烟呛到:“咳咳,咳咳咳。”
纤纤没再看任何人,转身离开,也不坐电梯,直接下楼。
到大堂,她按亮手?机屏幕,还早,便想给秦措打电话。
身后有人连声?咳嗽:“咳咳……白小姐。”
纤纤回头,挑眉,“路少,病成这样还追我,有心了。”
路洄又是几声?咳嗽,精神却好,微微笑了笑,“爸叫我送你。”
纤纤:“不用。”酒店的暖气开太大,吹的人头晕,她不喜欢,往旋转门?外走。
路洄跟了出去,站在她旁边。
纤纤问?:“有话?”
路洄一粒粒系起风衣的扣子,温声?道:“之前,我一直以为,你会想在路家立足脚跟。下午你去研究所和工厂,更?证实?了我的猜测。到头来……是我多虑了。白小姐,你从不按正?常人的思维行事。”
纤纤看着手?机屏幕,打字。
[结束了,门?口等?。]
她抬眸,“路少,回去,别吵我。”
路洄冷淡道:“他不结婚,你就那么信任他——”
话没完,一辆跑车驶过?来,速度非常快,又一个猛刹车,停在大门?口。
这吓死人不偿命的技术,肯定不是司机在开。
纤纤说:“路少,刚才?那句话,你对秦先生重复一遍?”
路洄微笑,“白小姐,晚安。”
纤纤打开车门?。
车内果然只有一个人。
纤纤问?:“这么快?”
秦措说:“六点半就在等?。”
纤纤系好安全带,又拉住扶手?。
他瞥见,“干什么?”
“秦先生——”纤纤斜睨
他,“你平时还是别开跑车,你的开车水平忽上忽下,难怪常佑说你死亡驾驶技术。”
秦措淡然,“见到路洄,不小心刹车踩成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