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食除开寻常吃食,另有张府医特意开的药膳,实在令娴意避之不及。如今有霍宸在一边盯着,这汤汤水水喝起来就更是味同嚼蜡了——此人板着张脸甚是冷肃,十足惹人胃痛!
霍宸在一旁看得好笑。
他这位夫人乍一看是个端庄人物,相处起来却小性子甚多。便如现在,她面上是在八风不动地喝眼前那碗白果腐竹粥,其实手上动作已十分之艰涩沉重,恨不能一粒一粒地数着米粒吃,满心不情愿。
偏霍宸是个恶劣性子,故意不发一言,忍笑盯着她喝净了才肯作罢。之后还要理直气壮道:“张府医特特嘱咐过要看着你多用些,你怎么还耍小孩子脾气!”
恨得娴意心中倒仰。
霍宸大张旗鼓地指使人往桂树下搭了棚子搬了摇椅,茶水糕点备了个齐全,带着娴意优哉游哉地虚度时光。
“你想不想出去散散心?”他照旧从肚皮上托起紫砂壶呷了一口,懒散地眯着眼问娴意,“如今气候还剩些暑气尾巴,走水路不冷不热正合宜。你若有心动弹动弹,咱们这几日便启程。”
娴意微微一怔:“侯爷身上的公务……是有什么变故了?”这时候不当不正的,约莫是朝中又有什么意外,须得教他离京避避风头。
“这会儿倒很聪明了。”那人懒洋洋地一哼,算她答对,“我在阳东时擅自处理了水师营的总兵,被陛下一顿好训,将身上的官职全撸啦——万幸他老人家还有些好生之德,给咱们夫妻俩留了个管饭的爵位,不至于让我带着你沿街要饭去……”
他说到这儿转过头来,对着娴意眨眨眼:“我想着咱们可得勤俭持家,不如回平州老家去打打秋风?”
他早间特意问过张府医,说是娴意这会儿的情形出门游山玩水也没什么大问题。老爷子拈须思忖片刻:说不得出门走一走,心中也能开阔些,对夫人身子更有益处。
左右有这老爷子一路跟着,她只管好好地吃喝玩乐就是了。
“你真真是没个正经……”娴意显然没想到他的老家是平州,唇瓣几度翕动,好半晌才笑骂道,“我祖父可是正经文人,你这般土匪脾气,仔细被他老人家追着打出家门!”
霍宸笑望过去,眉眼温柔地舒展。那是个很聪明的女子,看得出世间所有无声的迁就与爱护。
“那便这么定了,咱们收好了吃用便启程。”
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