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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的日光透过床幄照在娴意眼皮上,她闭眼懒洋洋地蜷在榻上,听到外面风吹嫩叶的沙沙声,帷幔外长姐在与锦书闲话,打发时光。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万幸我那时也长到五六岁了,倒还记着些。”妙意低声叹道,“我那庶妹自幼病弱,勉强养到四岁便夭折了。她夭折那会儿也正是娴儿出生前后,我娘生育后身子伤得厉害,祖母那时也常害病,便由马氏暂且照看着娴儿。”

“如今想来,她大约以为郎中是因顾着我娘与祖母、娴儿才疏忽了她女儿致其夭折,一直怀恨在心。”

其实她女儿胎里不足,妙意记得清清楚楚——娘待马氏与庶出子女都颇和善,时常耳提面命不许她去闹那个病弱得风吹就倒的妹妹。

“左右是个疯女人罢了,姐姐倒真费心去想。”娴意掀帘坐起来,示意锦书给她倒杯温水润润喉,“说的这样热闹,是马氏肯吐口了?都交代了些什么?”

锦书却摇摇头,很是惭愧的样子:“并未说出什么正经的。无论如何拷问,那毒妇嘴都严得紧,只说王家太过冷漠,害了她女儿性命;又说要将王家人尽数杀了,才算为她的女儿报仇。”

“奴婢听着话音儿有异,便请沈郎中去为王大人诊脉,方才下人回报说他已然遭了毒手了。王大人来问,可否将马氏交由他亲自处置。”

她说的隐晦,但并不妨碍娴意明白内里深意:王巡被马氏废了,现正歇斯底里、暴跳如雷。

“不可,我是正经苦主,自然要亲自处置。”娴意想也不想,断然拒绝,“马氏、青荷、墨素都不能留,王令从倒是可以随他折腾。”

王令从没做过生母伤天害理之事,不过有一个这样的生母,以王巡个性必定不会教他好过。看在他的血脉传续上,约莫是要送出去,图个眼不见为净了。

锦书恭敬应喏,自去寻霍伯帮忙。妙意看妹妹有条不紊地将后续收尾事宜一一摆布好后才幽幽一叹:“我还当你是小丫头,不想现如今这样干练了。”

她一向喜欢调侃人,此刻话语却带着真心实意的惆怅与感慨——不说从前,便是现在娴儿在她面前也是惯会撒娇的。乍见她另一面,做姐姐的心中难免无所适从。

就好像上一刻还护在羽翼下的雏鸟,一眨眼便能冲进暴雨中拼搏了似的。

娴意便低低地笑:“真如姐姐所说,我可要被欺负死了。在你面前自然是做得娇娇,在旁人面前可要做母夜叉才不受欺负呢!”

“促狭!”妙意无奈地隔空点一点她鼻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起来,妹夫一去几个月,还是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么?这武将就是粗心大意的,连封书信都想不起寄,平白教你忧心……”

猛地听到霍宸,娴意便一怔:“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