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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打磨过的明亮铜镜映出她面容, 瞧着与从前并没什么变化, 又好像处处都不相同了。

侍女为她换上孔雀蓝的织金衣裙,再插上一支与之相配的点翠步摇与珍珠耳坠子, 将娴意打扮成一位矜贵的世家夫人——从前闺中清淡的配饰现如今已称不上她的身份。

就如同今日归宁, 于她而言更像是一场与过往的告别。

因娴意与王巡父女两个并不相谐, 夫妇二人只是随赞礼者的指引拜见过王巡便落了座。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本该出席一并受礼的邬氏并未现身。

“你长姐现在后罩房等着,去见她一见罢。”王巡懒得看娴意,只叫了个婆子领她去后院,“离开宴还早, 去找你姊妹们说说话儿也好。”有肃毅侯在边上,他倒也不好意思横眉冷对的,勉强伪装出个和蔼模样。

娴意也懒得与他分辩, 只敷衍地行过礼便退出去——霍宸与他是不是相顾无言, 她却是管不着了。

“娴儿,小妹……”

推开从前闺房的门, 早已等候多时的长姐的身影便猛然撞进娴意眼帘。她怔愣望着那美艳少妇,脑筋还没转过弯来,口中已喃喃地唤她道:“姐姐。”

不等妙意走近,她眼前先不声不响地模糊了。

王家的嫡长女妙意,十五岁远嫁至今已七年有余。

虽姐妹俩时常有书信往来, 但这样漫长的时光过后,她记忆中的只到她胸口的小丫头再站到她面前时已与她差不多高矮。眉眼长开了,轮廓柔和了,越来越像她们的母亲年轻时了。

她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娴意的面庞,又好像胆怯似的,只敢虚空描摹一番:“我的娴儿已长到这样大,是个这样好的大姑娘了……”她出嫁时那个哭唧唧送她的小姑娘,一眨眼自己都已经嫁人了。

娴意原想说姐姐并未有什么大变化,却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只能一面扑簌簌地掉着眼泪,一面胡乱点头应和。

她出嫁时心里缺的那一块儿属于亲人的位置,此刻才算是真正填上了。

姐妹二人紧挨着坐在炕上,先抱在一处落了会儿金豆子才有空闲交流彼此的近况。

“姐姐这些年可过得好么?姐夫待你如何?两个外甥如何了?”娴意哭够了才握住长姐的手,一迭声发问,“那会子在信中请你带外甥来顽,也不知你还记着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