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公动作轻柔而态度强硬地挑起娴意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眼前女子姿色中上,在美人无数的皇家更是平平无奇。她发髻蓬乱,衣着寒酸,面颊上还有几个清晰的红印,稍出彩些的眉眼还因为低垂着看不清晰。
纵然狼狈不堪,脊背却还是挺直的,显见有些傲骨——难免教人想知道,折了一身傲骨后的她会是什么模样。
一年到头最热的时节,他的手却如同一条冰冷滑腻的蛇挨在她脖颈上,娴意一晃神,仿佛听见它在耳畔嘶嘶地吐着信。娴意不由得往后一躲,眼睫不住颤动,瞧着一副瑟缩样子。
“容色也不算出挑……倒是小家碧玉的。”他盯着瞧一会儿便松了手,使帕子细细地擦拭过手指,又将那暗花罗帕子随意掷在地上,“王大人别急呐,说不得咱们王爷腻了珍馐美味,偏爱这清粥小菜了呢?”
他说着有趣,呵呵地顾自笑起来。
王巡扯一扯嘴角,在边上赔笑道:“公公说得有理、有理。”他心下放松,也敢稍稍直一直背了。
“那咱们这就上路罢。”陈公公怜惜地伸手,隔空描摹一番娴意的面庞,“三小姐怎的哭丧着脸儿呢?能侍奉龙子可是天大的福分,您得笑才是啊。”
娴意闭一闭眼,两滴清泪便滚落下来,在地上溅出两点浑浊的湿痕。
王巡深知娴意刚烈脾性,唯恐她在路上闹什么幺蛾子,便解了自个儿系在外头的腰带给她缚紧了双手,随身带着的帕子也胡乱攒成一团塞进口中;又取来一件披风从头到脚地蒙严实,这才与丹杏两个亲手驾着她往外走。
东厢房到垂花门拢共也没几步,又是夜里,整间宅子都黑黢黢的不见人影。可他也不知是兴奋难耐还是恐怕此事暴露,一双手抖个不停,牙关咯咯作响。
陈公公敏锐地觉察到这点异响,心底暗嗤。
到底是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也就这么丁点儿本事,亏他是个朝廷四品官。
见着垂花门外停着的那一顶半旧青灰小轿,王巡长吁一口气,指使丹杏将娴意送进去,想了想又命她拆了发带,将娴意的脚也捆了,这才觉得稳妥,撂了轿帘不提。
娴意默然倒在轿子边上,忽感周身一荡,约莫是起轿了。那小轿极小,便是娴意这等娇小少女坐着都不甚宽敞;轿夫走得也快,她又被绑着,没走几步路就被颠得头晕眼花,喉咙口一阵接一阵地往外犯恶心。
三更天,正是纳妾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