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桃走过来为邬氏更衣拆发,边做边低声劝慰她道:“太太且忍一忍罢,今年里三小姐就要出门子了。届时老爷也能升迁,少了个麻烦不说,俸禄也更多些。”
“权当是为着咱们小姐了。”
“谁说不是呢。若非为着晴姐儿……儿女都是债啊!”邬氏叹口气,不再言语。
玉桃见自家太太这疲惫的神情可是心疼极了,便净了手为她按摩:“太太莫要忧心,咱们小姐和小少爷都是有福之人,为着日后的天伦之乐,您也合该保重身子才是。”
邬氏闭眼笑笑,紧绷的肩背在玉桃力道适中的揉捏中慢慢放松下来。室内燃了安神的香料,清淡醇和的香气在空气中氤氲,冲淡了生活的沉闷和焦虑。
她挺直的背脊逐渐靠过去,却忽然在半梦半醒间被叩叩的敲门声惊动。
“是什么人?”邬氏骤然清醒过来,“都这个时辰了,碧桃去看看。”
碧桃忙应了一声出去,不大会儿回来时脸色便不好:“回太太,是三小姐房里的迟兰。”
“老爷今儿不知为何允了五小姐一同去静慈庵,三小姐对此颇有微词,在贴身丫鬟跟前儿抱怨了几句。贴身丫鬟议论时又被迟兰听了去,便来报一声。”
碧桃觑着邬氏脸色,斟酌道:“三小姐那边儿……约莫是想要给些教训的。”迟兰说得不大清楚,不过猜想是要对着如意做些什么,不愿她跟着出去。
“太太?”
见邬氏坐在榻上若有所思,碧桃试着唤她。
“王巡究竟是个凡夫俗子。”半晌,邬氏吐出这样一句话。她望着被面上的鸳鸯戏水,显出点意料之中的讽刺,“陈氏一副半老皮囊就勾得他如此荒唐,怪道十几年来不得升迁。”
“去将三小姐的人拦了,我还留着她的名声有用呢。”她这样吩咐碧桃。
究竟是年纪轻,若不是要留着那人给她的晴姐儿挡灾,她倒是乐得看这两边犯蠢,彼此争斗的。
静寂长夜里,晚风吹动绛纱灯摇摇晃晃,一场尚未掀起波澜的事端就此消弭,没有留下分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