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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罢。”娴意淡淡地说。

行至门前,她若有所觉,回首一望。身后空无一人,大开的窗户外仍是那轮皎洁的弦月,它独个儿挂在空寂的夜幕中,在内湖上投出一片破碎的、缥缈的影。

就如同她自以为在这京城里得到过的爱慕与温柔……原只是水月镜花一场空。

房间里不单有文忠伯夫妇和王令从,伯府太夫人、邬氏也都暗中赶来,两边隐隐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纪琢仍不甚清醒,但已经由人打理干净,昏昏沉沉地被按在椅子上;他的那位长乐则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周身只得一件脏污长袍蔽体。湖上夜风寒凉,他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可惜,他的世子现下顾不上他。娴意冷眼瞧着他狼狈之态,凉凉地想。

“伯爷,太夫人,夫人。”顿了一下,她接着对邬氏道,“太太。”

“娴意来了,到我身边来。”究竟是自家的小姐,平日里邬氏与娴意再如何不睦,此刻在外人面前也势必要护住了她。

看到了那娈宠的样貌,邬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便是王巡那老匹夫为了加官进爵卖女儿,拉她合谋又防备着她,害得她如今进退两难!邬氏恨得咬牙切齿,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现下就算想撕了那老匹夫,也要先解决这事再说!

娴意对着文忠伯府的长辈们略一欠身,沉默地站到了邬氏身后,与大哥令从分站两旁。

王令从担忧地望向她,她便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无人出声。文忠伯夫妇也好、邬氏也罢,甚至纪琢自己都没想过娴意竟会阴差阳错撞破奸情。一时之间,便是文忠伯也没脸开口教王家忘掉此事,过后只作无事发生。

邬氏倒是想开口,可王巡已对她把话说死,这亲必不能退!本就是继母这样敏感的身份,倘此时开口说亲事照旧,不说娴意会不会应,只怕话一出口,她就要先被唾沫星子淹死了!

最后,还是伯府太夫人开了口。她端坐在正中央的高椅上,神色晦暗不明道:“事已至此……我文忠伯府,便不与你王家结那劳什子亲家了。自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罢。老婆子还有家事要掌,请几位回避。”

“老婆子也活了七十岁了,便另外给几位一句忠告:谨言慎行。不送。”娴意闻言回首。纪老太太面无表情,双手拄在龙头拐杖上,枯瘦的手指攥紧到指节发白,昭示着她此刻极度激荡的心情——绝非像她面上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邬氏一行被客客气气地送回了宾客间,其余人毫无所觉,仿佛他们只是被主家邀去闲谈小叙。兰氏悄悄拉住邬氏耳语:“文忠伯夫妇方才可是与你商议婚期?可要我提前恭贺一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