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般时刻的静江府。
孟江南是既高兴又紧张。
高兴的是自八月以来天气便变得很是凉爽,晴阳不再带着热焰,光照在人身上还能赶走秋日的凉意,有些微微的暖,最是能让人安心考试的好天气。
她紧张的则是向漠北的吃食,虽然他说过自己会下厨,可她始终不能放心,总担心他会将就着吃干粮,既方便又省事,她听说许多考生都只是啃干粮的,到了夜里时她又开始紧张他是否会铺褥子,那窄小的号舍能否让他歇得舒坦,又是否会影响到他的身子等等,以致她一整夜都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次日她顶着两只乌青的眼圈吓了向云珠一大跳,待听了她的忧心后向云珠则是忍不住笑了,道是:小哥又不是三岁小儿了,晓得照顾自己,小嫂嫂就莫要杞人忧天了!
话是如此,理是这般,可孟江南就是止不住地紧张。
尤其是八月初十一入夜时分下起了雨后,她就更紧张。
一阵秋雨一阵寒,这场雨虽然不大,可却一连下了整夜不停歇,让仲秋的寒意骤然浓重了不说,瓦槽里的水还愈聚愈多,自屋檐处有如断线的珠子般不断往下滴落,这般的雨水若是飘洒到棘闱之中考生的卷子上晕了墨,那他们这些年的所有努力便都将是白费。
孟江南紧张得茶饭不思,无数次地去拉向云珠的手问她:“小满觉着我给嘉安准备的那张油布足够遮雨的不成?”
还有,嘉安可会添衣?这般秋寒夜里尤重,嘉安身子骨弱,该生炭了,嘉安可有生炭取暖了?
向云珠看着孟江南着急得有如热锅上蚂蚁的模样,真心觉得她这小嫂嫂怕是远比棘闱之中的小哥还紧张,照小嫂嫂这般白日吃不香夜里睡不着的情况,届时小哥考完怕是没有形销骨立,反倒是小嫂嫂面黄肌瘦了!
若真是这般,小哥回来定要生气了!
于是,向云珠拿出了她看话本子学来的“毕生所学”,使劲浑身解数宽慰孟江南去了。
不过孟江南的担心倒也不是多余,往些年的秋闱虽也有下雨之况发生过,但只是下个余时辰便渐渐停了,而不像今回这般一连下了整夜还不肯停歇,影响了不少考生的发挥,但就他们准备的油布不够宽大这一原因,不知多少考生连卷子都没法儿答,只能缩在号板上祈求老天爷赶紧放晴。
这雨水淋了自己还不是事儿,可若淋着卷子那便是天大的事,只因所有的题纸都是按参考人数印发的,不可多出一张,若是毁了,那便是完了,所以他们宁可不做题将卷子收好,也不能让雨水将其淋着了。
然而这对向漠北却毫无影响,倒不是老天偏爱他,而是孟江南给他准备的油纸足够宽大也足够结实,那块油布不仅能够为他挡去所有雨水,还能分一半给隔壁的柳一志遮挡,这就使得这场雨对柳一志也没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