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见自己衣袖上沾了一点灰,透着风尘仆仆的狼狈,越看越碍眼。
再抬眼时,却见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叫程立的男生脸上,后者点点头,我给我哥打个电话,他能帮些忙。
程立的语气很平静。
没有半分鄙夷,也没有半分不愿,也没有过分的热情。但就是那种平静,那种从容,那种得当,刺痛了他。
他忽略了叶雪脸上宽慰的神情,笑着致谢,并拒绝。
他连夜离开了北京。月台上呼啸而过的风,来来往往的人群,有小孩哭闹,有妇人埋怨,有人大声打电话,问钱怎么还没到账。千人千面,个中滋味,谁又在乎谁。
回到云南家中,桌上只有母亲留的一张纸条,说不必找她。医院打电话来,说中风的父亲需要他付医药费和住院费。
他看着镜中自己一张憔悴却清秀的面孔,突然就笑了。
从来笑贫不笑娼,债主当前,容不得人矫情。
走出家门时,却被人拦住。对方名叫王杰,问他,有一尊玉佛要出手,能否在他家拍卖行拍卖。
他迟疑着点头。他只要活下来,体体面面地活下来,无暇去管眼前路将通向何方。
第二年秋天,地方报纸开始刊登仲恒接班人如何力挽狂澜,尽显商业天赋。
有时天堂地狱一线间,只是人们分不清,究竟什么是天堂,什么是地狱。
如今33岁的江际恒,午夜梦回时看到镜中的自己,仍会听到有个声音在说,你真可怜,不过是他人手里捏着的棋子。
他会摇头冷笑,不,没钱才可怜。
而且,他不会一直做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