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陆弦之前世死去的地方,每一阵风声, 每一块残碑,每一声鸟啼, 每一缕鬼火,他都再熟悉不过。
三年来,两世的记忆逐渐融合, 直至今日——他前世死去的日子,两世的时间线完全重合, 穆千玄成了楼厌, 楼厌变回穆千玄。
陆弦之吞下鬼医留给他的闭息丸,握着他曾给初夏做的布偶娃娃, 躺进棺木里。
朔风道:“主上就再没别的话要属下带给初姑娘?”
陆弦之阖上双目。
“要是初姑娘不来呢?”
陆弦之下了死命令,除了初夏,谁也不许将他从地底下挖出来。
三年来,初夏一次都没有回来看他。他派出的眼线日日夜夜轮番守在初夏的屋外,保护着她的同时,观摩着她的一举一动,再将她的日常绘画成图,送到他的手中。
临到头来,他带进棺木的,不是举世无双的珍宝,也不是人人争抢的典籍,而是这些毫不起眼的画册,和一个破旧的布偶娃娃。
“她会来找我的。”陆弦之枕着画册,长睫平静地垂下,灯笼的光晕照出他安详的睡颜。怀里的布偶娃娃,亲昵地贴着他的心口,似是与他相拥着。
陆弦之一向算无遗策,他既然如此说,朔风便信了。他草草将陆弦之埋了,马不停蹄地去找初夏。
被厚土掩埋的地底一片寂静。
陆弦之曾无数次幻想过地狱的情景,约莫就是这样,没有爱,没有恨,与世隔绝,不见天日,躯壳无声无息被黑暗蚕食,灵魂在看不到头的光阴里腐朽。
直到他隐隐听到了哭泣声。
初夏推开棺盖,伏在他怀中嚎啕大哭。那些眼泪是大旱过后久违的甘霖,落在他寸草不生的心底,滋生出万物蓬勃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