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蒙国尉倒是多虑了,”尉缭摇头,“大秦西北有匈奴羌人等,南有百越等小国,只要我大秦以军功论爵位的政策不变,自然不会有人轻武。”他说着,视线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舒身上,“且这不是还有雁北君么。”
听见自己的名字,白舒抬头看向尉缭。
“陛下之策,是源自雁北之地吧。”甘罗也附和道,“早就听闻先前雁北与赵乃是两策,几近独立于赵国,”他用的疑问的语句,却是肯定的语气,“想必与此策有关吧。”
嬴政坐在最上方,听见终于有人把苗头指向了白舒,发出了愉悦的轻笑声。他没有出言阻止,都是老同僚了,他如此默许的态度让更多人转头看向之前一直做壁上画的白舒。
对此,白舒扯了扯头发,不是很想下水:“抛却六国余孽,昔日六国百姓为何要反秦?是因为秦的□□?是因为秦过于严苛的律法?还是因为秦是外来者不配统治管理他们?皆不是。”
“雁北有很多来自草原的游牧百姓,早先是因为他们恐惧雁北的骑兵,不得不臣服于雁北的管理统治。但后来,给了他们一个可以安居的地方,给了他们粮食和房屋,让他们不必忧心冬日严寒降雪。如此,十年不到,无论他们自己是否意识到了,他们已经是雁北的一部分了。”
“教以中原文字,授以中原耕种,习以中原习俗,让他们过上比以前更好的生活,百姓就是这么实际的人。”稍微直了直后背,“在此之上,也不是没有人怀念自己昔日于草原的生活,不过那些人舒一贯都是直接解决了的。”
“百姓所忧无非是衣食住行,他们不识字,所以陛下先前统一度量衡,天下车马同轨,灭六国文字归以大秦小篆,对百姓来说影响并不大。而如今欲施天下以教以,为的是将‘秦’刻在他们的骨血中。”
“十年,不,五年足以。他们若想要复辟,就必须抹去百姓脑海中的秦字,消去他们生活中的秦律。若大秦助穷苦人家以田地,他们就要夺走穷苦人家的地。若大秦给所有穷人家的孩子以教化,他们就需要剥夺这些孩子念书识字的权利。”
勾起嘴角:“如此,还有谁会跟着他们反我大秦呢?”
百姓,无论他们是否有意识到,他们永远是最实际的生物。谁能让他们过得幸福,谁能让他们活的便利,他们的便会听从谁:“若是能够好好地生活,又有谁会将自己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呢。”
顺着白舒的话往下想,若是天下人人皆可念书,读书人的地位自然不必从前。虽然会断了一部分人的生计,但于大秦却能够供给更多的人才。
茅焦蹙眉,他固然也有其他忧虑,但不得不承认白舒说的话十分正确:“此乃百年之计,长远来看固然对我大秦是良策,但布告天下之初,恐怕会引起一波动荡。”
“让他们闹,”白舒看了眼嬴政,在确定对方没有说话的意图后,顺着自己的思路说了下去,“但他们能闹出什么名头呢?是联名上书抵御这条政策?还是宣布不会将自己的学识授予他人?”
这样说着,白舒脸上的笑容越发恶劣:“他们的抵御有什么用,只要给足了赏钱,总有人会想要这份工作。他们不动,正好为秦人创造了条件——趁着这个机会筛去一部分对我大秦不忠的家伙,何乐不为。”
“至于不愿意分享自己的学识,这不是一波更好的机会,让百姓知道究竟是秦好,还是他们这些嘴里只有空泛大道理的家伙妙么。”这可以说是一波明谋了,“再者,学堂只供六岁到十二的孩子,这个时间段是孩子们树立三观思想观念的最重要的时候,只要把控好学堂的老师,加个什么思想教育,顺手而为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