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就是为何在缺少将领,邯郸也没有调令传来的时候,一直跟在廉颇身边的白舒成为代理的因由。边关这几年,所有人都看出了廉颇想要培养白舒的意图。而这个看起来长得秀气的如姑娘家的小子,也的确有着不负廉颇期望的能力。
白舒的右手托着左手的手肘,手指在下巴上划过,却没有士兵那么的乐观。比起这些只知晓自己责任之内消息,对上层态度并不明确的普通士卒,一直跟在廉颇身边的白舒知晓更多的消息,也因此有了更多的担忧。
李牧当年还在边关的时候,设置官吏,开荒种地,大力推行商客往来,他将所有的收入都用在了军需身上,加上邯郸那边儿给的供给才勉强持平。廉颇来了后,倒是也有接手李牧留下的生意摊子,可他和廉颇谁都不擅经营,以至于原本好好地商行就这么落魄了下来,虽然也有进项,却是杯水车薪。
普通士兵尚且感觉不出,可作为管账的那个,白舒最近都在对着越发边关空虚的钱包和粮仓发愁:“我打算去趟邯郸,”他看着老兵,“不能再等下去了,粮饷是重中之重,且不论运来路上的未知,就算是一路平安也需要半把个月。”
现在从邯郸走,来到边关秋天也都过了大半了,更别提邯郸根本没有那么多说走就能走的存粮,还不是需要从各个地方开始凑——那就是个耗费时间的大工程了。
“现在就走?”老兵者才注意到白舒身上并不是他常见的轻甲,而是明显是为了赶路的厚重斗篷,“你打算亲自去邯郸?”说到这个,老兵不复之前的轻松,知晓粮食不够的苦愁都没有白舒要去邯郸的消息更令他烦恼,“就不能派个信使去?”
“派过了,”白舒蹙眉,说起这件事就头疼,“只是我今日才知蔺相病重,府上拒了所有宾客探访,他怕是根本不知如今边关的艰难情况。赵王新上位,以往还和廉颇将军不和,我担心他粮饷有意拖欠的。”
老兵也想到了这样的可能,他可没忘他的老上司是为什么离开赵国的:“小将军啊,你小心也被扣下来啊。”出于一个老辈对出色晚辈的爱护,老兵忍不住劝到,“再等等吧,他们总不敢真的短了我们什么。”
毕竟还指望着他们抵抗匈奴蛮夷呢,不是么?
“但是总不能让大家就这么干等着,”白舒是想过廉颇叛走和蔺相如的病倒,会对边关的饷银和粮食产生影响,却没想到问题会爆发的这么快,“再等下去,等下次北狄入侵后再去找,就来不及了。”
老兵又何尝不知道呢:“要是将军能回来就好了,”他长叹一声,视线逐渐飘向了远方的天,“将军若是在,便是冲著名声,那些商铺也愿意伸手帮上一帮。”
白舒垂眼嗯了一声,并未告诉老兵他也去拜访过那些商贾,大多在听说他是为了边关供需而来后,给了他冷脸。而那些少数,他甚至见都没能见到,直接被拒之门外:“粮仓这边儿的情况,还请老先生多多注意了。”
看着这些人的情况,当年廉颇就算是从这些人手中获得资源,也绝对没有老兵所听说和想象的那么顺利。廉颇一定也花费了很多功夫和口舌,只是在面对这些全心信任着他的下属时,剩下的就只有故作轻松了。
有些事情,何必讲给他们听,令他们徒增烦恼呢。
“安心,”老将摆了摆手,“有我们这些老家伙看着,放手去做就好,我们不会让那些小崽子们知道情况的。”他行军多年,自然之道军心不稳是兵家大忌,“只是小将军你这忽然离开,那些聪明的自然能注意到不对。”
“我已经安排好了,”白舒抬手抖了抖兜帽,将自己的头藏在了巨大的帽子之下,“只是临行前想要与您打个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