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只有留着山羊胡的账房男先生,哪里听过有女人管钱呢?
我将铺子的账册细细盘点,这二月,不亏小盈,将将赚了几十两银子,刨去开销人工,所剩无几。
我与月娘说道:“月娘,铺子这样维持着,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若是太平盛世,倒也能平平安安,若是遇上些动乱,就得关门大吉了。”
月娘也道:“我这些日子也在考量这个问题,钱塘府就这么大,官宦富商就这么些家,张裁缝铺子分去大头,我们得个小头,混吃等死倒是可以,只怕遇上些风浪,便由不得我们了。”
自古要想生意做长久,就需拿上个大买卖,上回拿中大买卖,还是司徒陌刚来钱塘府做巡抚之时,但那是个一锤子买卖,做完了便就没了。
我与月娘一块儿默默沉思,许久想不出个头绪来,我心思转了几转,突然不经大脑般问了句,“大师兄可与那凶神动起手来?”
月娘怔了怔,很快会过意来,摇头道:“大师兄温文尔雅,怎会动蛮?”
我放下心来,与月娘一时各怀心事,许久不言。
铺子外头的日光渐渐西移,有刺眼的余晖金晃晃地照进来,我揉着眼睛又沉默了会儿,这才与月娘告辞出来。
一路走,一路想,什么生意才能立于不败,想起二十世纪初那场金融危机,死得全都是些奢侈品和投资行业,我的首饰铺子,算是奢侈品,并不是家家户户必备,盛世还好,再过上四五年,乱世一来,头一个便要将我冲垮。
余下得便是成衣铺子,我需得拿到一个稳定的,长久的单子,保证铺子里的绣娘日日有活干,铺子日日有钱收,方是长久之计。
思来想去,脑子便不由自主转去了府衙里的衙役身上,光是知府府里,师爷、典吏、胥吏、书吏、书办便有百来号人。
当下便打定主意,走夫人路线,明儿个抽空去瞧一瞧知府夫人,探探她的口风,看看可有门路。
边想边走,没一会儿便到了自家院门前,门锁没有扣上,难不成司徒陌走时忘了锁门?
这厮虽然作恶多端,欺人太甚,但为人向来谨慎,我独居女子的家门,若是不锁,床下藏进了陌生男子,将我瓮中捉鳖,我是断断逃脱不得的。
这般一想,胸中气恼难休,跺着脚,便将院门重重推开,却见厨房大灶上炊烟袅袅,一股鸡汤清香扑鼻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