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人相视一笑,颇为无奈,月娘拉着我的手说道:“妹妹与我一同去后院见过我母亲大人和二位嫂嫂罢。”
我自然点头应允,既然想省下几日客栈钱,又图月娘家中安全,自然免不了这些礼仪,我理会得,跟在月娘身后,径直去了后院。
张老夫人看着还算慈祥,用发箍箍了头发,一身紫金色衣袍,端坐在太师椅上,颇为雍容,我见了大礼,老夫人这才点头道:“我听月娘说了,一路上多亏有你照应,我才能见着这个女儿,说起来,我还需谢你一谢。”
我自然摆手客气,一番客套,老夫人便颇有些疲惫,让两个儿媳妇扶着,转身回去房中,临行前嘱咐月娘,“家中不差这一口饭食,便让暖暖住下便是。”
月娘喜不自胜,连连称谢,又拉着我去厨房用早膳,江南的早膳果然与北边不同,清粥酱菜,十分对我胃口,我一口气喝下两大碗,放下海碗,却见一个女子挑帘进来。
月娘与她打了招呼,神色间没有早些时候对她两位嫂嫂的恭敬,我便也跟着笑笑,待那女子拿了一碗糖藕离开,月娘急急忙忙凑到我跟前,嘀咕道:“这是我大哥的小妾。”
我对“小妾”二字十分敏感,有同情,也有鄙夷,同情是因为身不由己,鄙夷却是因为如意和如玉还有那婉娘的做派,让我一直心存惧意。
月娘心思并不敏锐,全没有看出我的细碎不安,只是将她家中的一团乱麻娓娓向我道来。
原来月娘的大哥与二哥并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张老爷与发妻感情甚好,发妻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因为难产大出血伤了子孙道,再不能生育。
张老爷便接二连三娶了几房妾室,其中只有一房小妾肚皮子争气,生了个儿子,便是如今的二公子,其余不知为何,一个个的都是女儿,月娘便是其中之一,待得豆蔻年华,便一个个纷纷嫁出府去。
我睁着圆圆眼睛,有些讶异,“原来刚才那位张老夫人,不是你的生身母亲?”
怪不得若即若离,总觉得隔着淡淡的屏障,原来不是亲生骨血,那便也难怪了。
月娘叹口气,“我福薄,母亲前几年病死在北京城里,并未跟着回来。”
我不知如何安慰,月娘却已然释怀,又去说她家中的破碎事儿。
两个兄弟弱冠后,便由着嫡母做主,纷纷娶了妻子,便是我昨日瞧见伺候在婆婆身侧的那两位,我心下暗自叹息,昨日瞧着那两位媳妇在婆婆面前的乖顺样儿,想来这明媒正娶的妻子,说不准比妾室还更如履薄冰。
我竟然生出了一丝侥幸,司徒陌家中没有高堂,也没有结发妻子,若是像月娘家中如此复杂,怕是我的罪还要多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