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陌终是从怀中拿出那只竹筒,那只已经被他捏至变色的竹筒。
他望向东方,那里有怀来城,那里有居庸关,那里有国家,那里还有妻儿。
何去何从,该何去何从呢?
司徒陌用刀柄刮去封蜡,竹筒内是一方绢帕,他的婉儿,不会用毛笔,绢帕上的字迹歪歪扭扭,丑到极处。
“八月十五,王振弃壕沟反击。”
“全军哗变,皇帝被俘,无人生还。”
“三爷于王振下命令之后,取战马一匹,向东奔入怀来城,或有一线生机。”
待到此时,司徒陌已不得不信,他于三年前在柳巷一时心软收来的这名妾室,确有未卜先知之能。
他甚至又想起很多细节,三年前那个苏婉柔,怯懦不堪,连正眼都不敢瞧他一眼,被燕娘几次三番地欺负,最后索性一根白绫,悬了梁。
他便放任她在最偏僻冷清的院子里自生自灭。
可后来呢?
后来不知何故,被她迷去了心窍,司徒陌心想,这次若能不死,该当离她远些,免得中了她的圈套。
司徒陌已经放弃了探究,所以两日后,当明朝大军正面受到也先军队进攻,当王振下令,“大军越出壕沟,向后撤退”的时候,司徒陌甚至长舒了一口气。
饥饿、困乏、恐惧、伤病、对死亡的恐惧、对王振的不信任,每一样都可以单独压下去,可当这些情绪集中在一块儿爆发的时候,哗变在所难免。
司徒陌小的时候,就听祖父说过战法。
祖父问道:“一个将军最怕的是什么?”
司徒陌探知的眼神,小小的弱冠之身,“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