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
披发墨衫之人在三圣母旧居中呕血的画面梦魇般挤入脑海,他拉着她的腕,请她为他找药……
嫦娥心头涌起一股热潮,仿佛一口鲜血闷在胸口,唇边扯出一丝惨然的笑。空旷院落中那棵随风摇曳的晶透玉树在柔和的月光下显得美若泡影,她的身体一阵一阵颤抖,一颗沉重跳动的心脏仿佛一寸寸四分五裂,空荡荡地飘散在空中。
就地处决……
驱散魂魄……
“是王母不肯放过三圣母,为了讨好王母,他去阻止外甥救出自己的亲妹妹……可是到头来,事情败露,王母却要杀他灭口……”嫦娥空洞地望着琼楼下的玉树,泪水忍在眼框中汹涌,“他这是咎由自取,他这是咎由自取!”
她剧烈地喘息着,压制得低若悲鸣的嗓音消散在空荡的琼楼内,泪水决堤一般冲过浓黑的长睫流淌在粉妆玉琢的面颊上。
玉兔茫然地向前伸手想要扶住她的手臂,却又觉得眼前的嫦娥像是变了个人,仿佛已不再是这寂寂天界清冷的广寒仙子,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
回首悲凉便陈迹,凯风吹尽棘成薪。
玉兔月儿服侍嫦娥近万载,只道自家主子矜傲自持,从未见她这般模样,心里一阵酸楚,也滚下泪来,“仙子,月儿倒有个主意,您不妨去找三圣母的儿子,请他去救救二郎真君,您的话或许他肯听呢。”
听到玉兔的声音,嫦娥猛地惊醒过来,这才察觉自己咸涩的泪痕已将脸浸得生疼,忙抬起衣袖匆匆拭去,“量刑受罚自有律法决断,就算他落入李靖手里,玉帝将来也要判他反叛天廷的死罪,我不过是个舞姬,如何能救得?再者,玉帝早已下旨赦免沉香,他却一直奉王母密令追杀自己的亲外甥,救了他,日后伤好了,他还会继续做王母手中的屠刀,于三界何益?”
玉兔讪讪地垂头,后悔自己一时糊涂竟劝主子去犯天条,还好主子没往那方面想,否则日后果真犯下错来,自己可万死莫赎了。
“仙子执掌至阴月华,千万年来从未有过差池,何须妄自菲薄?再说仙子的人品,天廷之中谁人不敬?二郎真君一事是奴婢糊涂,凡事讲求因果报应,种其因自然得其果,仙子也莫难过。月儿告退了。”
望着玉兔悻悻远去的背影,嫦娥疲惫地阖上眸子。
难过……
连自己都看不清自己的心,小小的她却能瞧出自己会难过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