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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她也没能救回父亲母亲的命,典当东西换来的钱根本不够买药的。

她眼睁睁看着父亲母亲病重而亡,雨水透过破庙的屋顶,滴落在她用来当床垫的稻草旁边,她扑在他们的尸体上,苦苦呼喊他们的名字,喊到嗓子都哑了,却再无应答。

从此这世上只剩下她一人,真正孤苦无依。

如汀哭着从破庙里跑出去,想要再去求那些人,求他们施舍一些钱,让她买口薄棺材安葬父亲母亲的尸身,别让他们最后暴尸荒野。

那天的雨很大,雨点儿打得人睁不开眼睛。

她好几天没吃饭了,身子虚弱,跌跌撞撞跑到破庙门口,脚底下一软,不小心撞到个撑伞的路人。

路人被撞得踉跄几步才站稳,她却跌倒在污水遍布的地面上,怀中那本重山写的书也被撞得掉落出来,掉进浑浊泥水中,转眼间便湿透了。

如汀那会儿已没有尊严可言,涉过浑浊的泥水,她爬到书旁边,一把捞起它,抱在怀里接着哭。

被她撞到了路人却并未生气,他掏出一张手帕递给她,让她擦擦脸上的泥泞。看着她怀里抱着的书,撑伞的路人突然道:“你喜欢我的书啊,可惜被雨水打湿了,肯定不能看了。”嗓音温柔和缓,不疾不徐。

她抬头,隔着漫天雨幕,看到一张白皙的书生脸,就如她想象中一般,温润,干净。

她怔怔接下手帕。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重山,见到给予她信仰和光明的人。

从怀里掏出一本书角整齐的书,重山递给她,“喏,这本书给你,上面有我的签名,你别抱着那本脏兮兮的书不放了。还有,”他将手中的伞一并递给她,“伞也给你,快撑着挡雨。别再哭了,眼睛哭红了可不好看。”

她迟疑良久,才从他手中接过书和伞。

许是常年书写的原因,重山的手型并不好看,中指指腹内侧遍布茧子。他用这样一双并不完美的手拉她起身,没等她说一句谢谢,便冒着雨跑向远处。

那会儿重山还没出名,没有人愿意买他写的文章。他住在燕归城最偏僻的地方,房租低廉,三餐不定,四季为单,日子过得同那些穷书生一样,生活中仅有“理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