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幸这些牛最后要送给冢人跟村民,真是阿弥陀佛了。
陈大胜晚上回来的时候,脚步都是轻快的,满心的暗伤都仿佛不“药”而愈了。
有时候,祭祀的事情总能给人最大的安慰,他又不是没有心,好端端成了佘青岭的儿子,就真坦然受之了?
只他是爷们儿,难受也只能憋着,扛着,忍耐着。
自己的牛受到祖宗的喜欢,他内心一下子就干净了,如满是霉斑的粗糙铜镜被磨镜人打磨过,刹那就又重见天日,他是真心觉着得到父母,阿兄谅解了。
墨染夜黑,陈大胜几兄弟在小荆村坐了哑巴叔的上席,吃人家喜酒。
哑巴秋生今儿办了一串儿人生大事,出族,入籍,认亲,娶亲,住新房。
房子是陈家去岁就给他置办好的,他前两月才知道那是自己的房后,就每天担着水到新房边儿上,用杂草沾水将自己能够到的地方全部擦洗过,这才能睡安慰。
这就是个住在庆丰城边上,却连庆丰城都没去过的老实人,如此他就很知足了,还很感恩。
等办了家族里最大的事情,陈家几位男丁,包括陈四牛肩头都是卸下一半担子的,人这辈子图什么?就图一个我知道以后去哪儿,这就很美了。
因吃了几口酒,这几位回家的脚步便格外轻快,这一路甚至没有讨厌陈四牛,还夸他的牛果然是牛王,跑的飞快,进了老林子就找不到了。
茜儿下手太狠,人家牛丢了。
而牛丢这件事,却坐实了陈四牛不孝顺这件事,从此将陈四牛在族里最后一份尊重都剥离了。
陈四牛内心敬畏无比,一路无声无息,什么叔叔长辈谱儿早就抛在九霄云外,活人他从不怕,却怕心里鬼,他是真的畏惧了,害怕死了埋在那里,怕是见天要被父兄殴打,就死了也不得安宁。
这一晚,陈四牛攀着救命稻草一般的来到老宅,等到几个侄儿告辞,他也不走,看到安全了,这才扑倒在地,抱着老太太的腿满是敬畏的嘶喊哀求道:“娘,您救救儿子吧……”
老太太吓一跳,便问:“你又做了什么倒母的事情,我要救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