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那军人越说越气,就蹦下高台,举起皮鞭对着那些不能反抗之人一顿折磨。
佘万霖就觉耳朵嗡嗡的,眼睛里看不到世界,只能看到黑,唯一的光来自下面,篝火照着张永宝那张脸,他左摇右晃,眼睛睁开,仿佛是活着。
感知着场子中间那一个个拴在铁桩上的人,佘万霖那颗少年对老刀曾有的崇拜,一刹那就化为飞灰,又聚拢成了悲愤。
难道,自己的父亲也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么?毕竟他与羊蛋来自一样的地方,学着一样的东西。
自己的爹也被这样的侮辱过么,就像一条狗,不,狗也有反口咬的尊严,“逼”急了什么动物都该有愤怒的灵“性”。
可是如今被称为老刀的人,谭家首先剥夺的是他们愤怒的灵“性”,谭家,在养恶鬼。
而父亲,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鬼变成人的?
就怪不得,幼年的自己骄傲的对爹大声说,待儿长大,也要跟爹爹一般,做世上最锋利的老刀,爹的脸上在笑,可眼睛里却满是哀伤。
他的叔伯也都是这样,都笑眯眯的一言不发。
这是他们永远不会提及的噩梦吧。
然后娘亲总是焦虑的,会立刻“摸”着自己的脑袋说:“你爹有甚出息,学他做啥?娘的安儿做自己就好,恩?”
爹满面赞许:“是的是的,你娘说的对呀。”
他也终于懂了,爹与叔叔们为什么会常常躲着,春日里有一大片阳光,他们也会选择角落,把自己藏的严严密密,偶尔高兴了,奢侈了,才会伸出粗糙的大手去接光明,再往脸上摩擦,反复摩擦。
这样丑恶的地方,他们来过呀!
崖壁山洞传来机关的机噶声,野兽饿极了的咆哮起起伏伏,一直趴伏的羊蛋忽然打了个哆嗦。
他猛的抬头,死死盯着那些面孔,亲哥,带着他逃离的哥哥,他们说,咱要出去,好歹吃一顿饱的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