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仉南也没成想,不过三四杯酪梨酒,居然真给他喝晕了,看来滴酒不沾的日子真的是太长了,只好郁闷道:“沙拉有毒吧……”
结果毒性发作,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晃,脚下连绵起伏的触感不亚于玩疯狂迪斯科大转盘,他长出一口气,努力站稳,拍拍江河肩膀:“得,走直线都费劲了,受累送我一趟吧。”
“还用你说。”江河架起他,来到商业街边缘打车。
酒意突沉,仉南只觉得热,偏偏飞掠而过的几辆出租车均是载客,仉南烦躁等了会儿,忍不住吐槽:“敢情现在的哥生意都这么好?早知道我他妈改行开出租了。”
正等着,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仉南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人差点从江河肩上弹起来,“哎操,什么声音!”
“咋还喝多了就聋呢。”江河腾出一只手,从他口袋把手机,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接通后放到他耳边,“听听父爱的呼唤!”
电话里,仉墨文收起几分担忧,只是问:“小南,几点回来?”
仉南头晕得厉害,吐字也有些迟缓:“马,上……”
仉墨文果然又问:“喝多了,你出门前怎么说的?”
仉南不满地嚷嚷道:“我就喝了几杯果酒!香梨味的——可能是……我对梨过敏?”
“……”电话那端,老父亲蓦然叹气,说:“位置发给我,我去接你回来。”
仉南意识恍惚,尤其是听到“接”这个字眼的时候,眼底有明显的晃动,“回?回哪儿?”
仉墨文:“还能回哪儿,回家啊!”
回家。
短短两个字,却将他直径推向一场茫然地虚空之中。
回家吗?
家在哪?
深海中?
许久,仉南试探着喊了一声:“阿爸,是你吗?”
电话那端的仉墨文:“……”
人型支撑架江小河:“……”
仉南醉眼迷离,闪动的眸光和街景霓虹串连成线,莹莹生辉,他喃喃道:“季律……季辰也说,要送我回家的,可是——阿爸,我找不到他了,你能吗?”
最后一句夹杂着难以忽视的伤心和惶然,电话里安静一秒,仉墨文喊道:“你在哪,我马上到!”
江河在状况外回神,听见这句外音,急忙接过电话报告地址,挂了线,磕磕绊绊地扶着仉南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
仉南双腿沉得几乎迈不开步子,头晕得不像坐在长椅上,反倒像被架上了云霄飞车,夜风清凉,但是他仍觉得热,手脚无力身体也不受控制,这种感觉……
仉南绝望地闭了闭眼睛,明白这是灵力消耗到所剩无几,可能要魂归深海之底了。
可是,就这样死去未免太不甘心。
他没等来要等的人,还没问他自己最想知道的那个答案。
不多时,仉墨文驱车赶来,任何时候都保持儒雅绅士的仉教授踩下刹车时直接制造出漂移的效果,下了车,他小跑到仉南面前,拍了拍他手背,轻声呼唤:“儿子?”
仉南哼哼着睁开眼睛,眼神无法聚焦,好半天,才嗫嚅:“阿爸,你怎么来了?”
仉墨文:“……”
确认过眼神,的确又穿了。
“走,咱们回家。”仉墨文作势要将他拦腰扶起,江河在一旁帮衬,可谁知仉南却固执甩开两只手,跌坐回椅座:“不行,我不走!我……我得等他。”
仉墨文问:“你等谁?”
仉南毫不犹豫:“季辰。”
顿了顿,又低声说:“可是他怎么还不来,再晚……我就要死了啊,”他抬起眼睛,噙着雾气的瞳孔格外惹人怜,“阿爸……我好难受。”
仉墨文和江河对视一眼,别无他法,只好走开几步播出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仉墨文开门见山:“付医生,您能来看看小南吗?”
这么多天,这是付宇峥第一次间接听说仉南的消息,他站在卧室,关床头灯的手一顿,问:“他怎么了?”
仉墨文三言两语交代清楚。
十几秒的过程中,付宇峥已经单手换下了家居服,从卧室走到玄关。
静了片刻,当初仉南离开时,最后一个请求全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他抓起车钥匙,回答道:“我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