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钦生性倔强,受人那般侮辱,却不动声色,只管自己拼命学习各种东西。待到十四岁的时候,他已经骑射了得,然而那些人想欺负他还是轻而易举可以侮辱他——因为薛子钦是一个人,而他们是很多人。
事情真正开始发生变化,就是薛子钦十四岁那年。
那天夜里,薛子钦杀了步兵营的营长。薛长峰闻风赶到时,那步兵营长的尸首已经被薛子钦砍去四肢,像个人彘。薛子钦的刀刃都砍出许多缺口,他拿着被染红的刀就站在尸体面前,还在一刀刀地插进尸身,再拔出来。那死状凄惨异常,有人看见了之后便在军营里讹传,薛子钦虐杀步兵营营长。他被薛长峰抽了整整二十鞭。薛长峰的马鞭都被薛子钦的血染红,这等杀害战友的事情,换做别人只有死路一条,而薛子钦却因为养子的身份捡回一条命。
二十鞭抽得他遍体鳞伤,他却一声不吭,被薛长峰一怒之下挂在树上暴晒三日。那三日里,薛子钦无数次以为自己会就这么死掉,那被马鞭抽出来皮开肉绽的伤口一直淌血,没人觉得薛子钦会活下来,就单单是这么挂着暴晒三天,身子弱一点的人都会死,更何况他身上被打成那副样子。
可薛子钦活下来了。
第三天薛长峰命人把他放下来,从那天以后,薛子钦成了步兵营的营长。
弱者最大的过错,就是不反抗。
薛子钦一直这么认为。
单陌接着说:“总之朝廷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一些,安稳日子不剩几年啦……”
这一句话把薛子钦从回忆里拉扯了出来,他冷笑一声:“安不安稳,我薛子钦都会活着。”
第70章
北方军的驻军有一万余人,整个军营建立成一条长长的防线,因为江也想去看看江免,都得经过好几个大营,为免节外生枝,江也不敢擅自去看江免。周潇时不时会过来巡查,偶尔会也会告诉江也关于江免的消息。
至于薛子钦,那只有每天夜里巡营的时候,才能见到。
整条军营防线分成了四块,闵秋、郭林充、周潇和单陌,一人管辖一块。就以数字列称,自西向东,称一二三四师。闵秋管一师,郭林充管二师,周潇三师,单陌则是四师。
江也和魏麟他们被安排在了二师,薛子钦的大帐就在二师。
虽然朝廷还未颁旨,但薛子钦的身份军营里都明了,薛长峰安排他过来,说明定北大将军的名头很可能今后就属于薛子钦了。
“我曾经是以为边境驻军会比在晏函谷安稳的。”魏麟说道。
江也没有理他,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一直往下淌,连衣襟都沾湿了。
魏麟又接着说:“我以为男耕女织并不是铁则。”
他说着,停下了手里的事情,期待地看着江也,希望得到一点回应。
另一边贾大和贾二正在喂马,魏麟遥望一眼,神色中竟透着羡慕。眼见江也根本不想理会他,他拿着手上的工具狠狠地敲在地上继续说道:“这样活着有什么意义!”
“你轻点好吧?”江也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你一耙子打下去把苗打死了怎么办?”
“……我不想种地。”魏麟弱弱地又埋怨了一句。
刘队长刚好过来巡查,看见魏麟拄着耙子站在田地里,不禁有些恼怒:“新来的!偷什么懒?!还不赶紧种?!”
魏麟被这喊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队长,立刻弯腰开始继续工作。但也只是表象,魏麟一边装模作样,一边看着刘队长走远,直到他彻底消失在视野里,再度拄着耙子站起来,抬手故作潇洒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又开始抱怨起来:“为什么要种地啊!”
“不种地你吃屎吗?”江也没好气地说道。
他也很烦,身为江家大少爷,却要每日晨起开始下地种田,这种事情换到以前他是想都不会想的,谁敢让他种地,恐怕会直接被他买凶杀掉。
“又说吃屎,我看你就是想吃屎。”
“魏麟。”江也闻言停下了动作,直起腰来很认真的喊了他一声。
这样的江也对魏麟而言是很有杀伤力的,他也认真地看着江也,等待下文。
“你,”江也对他绽放出一个非常亲切的微笑,魏麟看着他上扬的嘴角,竟有些手足无措的害羞起来,直到江也的后半句说完,“不要逼我用耙子在你身上开一排洞。”
“会死的!开了一排洞会死的好么!”魏麟努力想说得江也罪大恶极,江也却不以为意:“死了就死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