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言尽于此,方氏也就晓得是再说不动了。方氏叹了口气,

“那行罢,我明个儿让你三叔去砍几根木头,给你打上套家具带过去。”

说罢不等季灯拒绝,又道,

“这些本该你阿爸和爹操持,但…你三叔也是能顶上的,你别推辞,就当是……”

方氏顿了顿,握住灯哥儿的手,

“就当是弥补我之前对你们没能好好看顾,辜负你阿爸和爹对我们好意的赔礼罢。”

季灯怔怔的回视着方氏,半晌,轻轻的“恩”了一声。

……

于是第二日,季江就在山外缘溜达来溜达去,最终挑了两颗粗直的松木砍了,搬回季家就着手劈削砸拆,琢磨着给灯哥儿做几张小凳出来,到了夫家也能拿的出手,不至于被瞧轻了去。

因着只有一月余的功夫,季江每天一从地里回来就坐在小凳上忙着不动,紧赶慢赶的要赶出功来,可模样却也是不差几分的。

方老太见了,自然骂上几句,只是都被季海劝阻了,

“咱们家一点不给灯哥儿陪嫁,说出去要丢死人的,三弟肯出工,又不掏钱,任他去吧。”

方老太这才没了话说。

于是季江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忙着,季家的日子一如既往。

熳姐儿几次看见渐成雏形的凳子,眼中都闪起一点光芒,然后飞快湮灭,静静的忙着自己手上的活儿。烟哥儿对嫁人这件事还没有太多的感触和认知,只是听着方氏的话,常去找季灯说话,宽慰宽慰他。

依着习俗,成亲前半月,新嫁郎是不能出门走动的。季灯还盘算着再攒一些铜板,便趁着婚前最后一次去县里的机会,带上了新做好的头油荷包。

方氏前一天晚上来了兄妹两个的屋里,从怀中摸出一小串铜板放在季灯手心,

“看着有啥想买的买上点儿,钱虽然不多,买上个炸果子,再买个头花红绳儿啥的,也够你花了。”

季灯起初还推拒不肯要,方氏却板了脸,

“书里头不是说什么长者赐,不敢辞,我给你的,你还有啥好不要的。凳子是你三叔的,这几文钱是我的,拿着罢,就当是我给你添得嫁妆了。”

季灯攥着手心里的一串铜板,硬梆梆的硌着掌心,

“那就…谢谢三婶了。”

十几年来,季灯第一次,这般真心实意的唤了方氏一声。

方氏摆摆手,自忙活自己的去了。

季小妹拉拉站着不动怔怔出神的季灯,

“哥哥,快睡罢,明个儿还要早起呢。”

季灯回过神来,收回望着门外的视线,“恩”了一声,带着季小妹歇下。方氏送来的二十文铜板,季灯装进了藏着钱的荷包里头,另取了几枚出来,揣在怀里,这才阖上眼睛,缓缓睡去。

隔日,季灯背着背篓,带着季小妹出了门。虽说照习俗该由长辈带着去采买些东西,方老太却还因着季灯之前搅和了秦家的亲事而揣着火气,不叫家里人出来耽搁了活计,也不曾给了一文两文,还叫着季灯把家里这几日攒下的菜卖了,就当是在出嫁前再给家里做点儿贡献。

大房自然没什么异议,季江虽然有话想说,却碍于方老太和方氏,到底没说什么。

不过,在外人眼里看来多少凉薄的行为,却是正合季灯心意。

季灯收了摊子,背着背篓进了香铺,从背篓底下拿出去头油的香粉荷包来,交给徐先生。

徐先生清点了数目,着伙计将荷包收起,笑呵呵的取出铜板递给季灯,

“买了的客人回来说效果不错,比起十五二十文的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