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昏迷的汉子若有所感,微微侧头呓语了几声,一下唤回了季灯的心思。

季灯啐了自己一口,人命当头,想什么有的没的。于是板住一张小脸,很快就把男人上半身剥了个精光。

衣裳尽褪,汉子肚腹间的一块拳头大小的烧伤尤为明显。

季灯骇了一跳,伤口上有些地方结了痂,有些地方却还能看见鲜红的皮肉,这么重的伤,只靠他们采的止血草简单处理一下肯定不行。

可……

季灯咬住下唇,心底泛起了难。

先不说村里头只有个赤脚大夫,需得去县城里才有好大夫,就是找来村里人上来救了他,愿意送他去医馆又给他垫药钱,他是如何遇上这汉子的少不得要解释一番。

要想不暴露他偷采蕙草卖的事情,这汉子就不能在山上被村里人看见。

可季灯把这汉子拖了这么一截儿已经是气喘吁吁,想要把他拖到山脚处更是难上加难,光景也得费不少,回去怎么和方老太圆谎也难说。

再说,小河村家家户户都穷,谁愿意为了个陌不相识的人搭上钱,就是叫来人,指不定也是白费功夫,季灯在季家人面前这么久的呆愚木愣也就全白装了。

是救生死不知的陌生人,还是守着自己的秘密?

季灯心下一时难作决断。

“哥哥,给――”

被打发去找止血草的季小妹小跑着进屋来,小手上捧了满满一捧暗绿的草伸到季灯面前,希冀的看着季灯。

季灯接过来辨了辨,都是些消炎止血的没什么错,便拿起几根塞进嘴里飞快嚼成糊状,然后吐出来绿油油的一团抹在汉子肚腹处的伤口,嘴巴里仍不清闲的嚼着。

季小妹给自己也塞了一把鼓着腮帮子狠嚼,仿佛嚼的慢了这汉子就活不成似的。

季灯看着嚼的用力的季小妹,眼眶忍不住就泛了热意。

季小妹见季灯动作慢了下来,小心翼翼的看了季灯一眼,眼中尽是疑惑。

伤春悲秋的季灯蓦地被唤回神来,这不是想有的没的的时候,先救人才是正经,于是专注了心神在磨合的口齿间。

汉子或许是昏迷的深了,连季灯把草药敷在他伤口处也没有反应。拳头大小的伤很快就覆上了一层黑绿黑绿的草药。

季灯又卷起汉子的裤腿,只见小腿上光滑白嫩,一点儿都没有在地上蹭出来的道道血痕,季灯这才松了口气,把裤腿放下来,万一给人家伤上加伤就麻烦了。

季灯给汉子把衣服系好,只露了肚子以免碰到伤口蹭到药,把斗篷盖在了汉子身上,想了想,季灯又抱了着火用的干草盖在汉子身上。

这山里到底是冷的,别这人烧伤还没怎么样,先发烧烧坏了。

季灯站起身来,怔怔看着汉子的面容半晌,咬了咬唇,到底是狠心扭头带着季小妹下山了。

他到底是个唯利是图的自私哥儿。

下山的时候,季小妹几步一回头,担心的望向茅屋的位置,

“哥哥,他会死么?”

季小妹攥着季灯的手,恳求的看向季灯。

季灯心里很清楚,与其说季小妹是对一个陌生的汉子心怀怜悯和善意,不如说她是在置身于几年前季河摔倒在山上的时候,期盼着有人可以救起季河,她和季灯可以不再孤苦无依。

可季灯又如何不是这么想的。

季灯默不作声良久,低低的从唇齿中吐出个气音,

“也许吧。”

季小妹没听清,又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