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淮放慢了步子,盯着眼前的空地,鼻腔里喝出如烟白气。
那满树的红晕,自这冰天雪地里,犹如半天赤霞,格外的惊心。
西风呼啸,吹落那一树乱红,花瓣雨点一样,纷纷扬扬,打在淮淮的脸上,身上。
淮淮喘着粗气,嘴唇冻得发紫,却毫不在乎的仰着头,
瞪大了眼,盯着那漫天的红,心都仿佛给吞噬了。
总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眼睫上一层冻冰晶,给哈气暖成了水,滴在脸颊上,泪珠一样。
却是冷的。
远远的来了一队人,抬了一顶暖舆,十几个太监宫女缩着脖子,乌龟一样跟在后头。
有一只珠润玉白的手挑起棉帘儿,露出个女人头。
那女人面儿上搽了厚厚的一层脂粉,白的毫无血色,一双桃花眼红肿着,盯了远处呆立在梅花下的男人,狠狠的皱了一下眉。
“蛛儿——”
轿子旁边的尖脸宫女忙应了一声,“娘娘。”
“去那儿瞅瞅。”
尖脸宫女低声应道:“是,娘娘。”
说完了,便快走了几步,以肘捅了捅前头领轿子的总管太监,朝前头斜斜眼,音色极低,“瞧见没,娘娘要去见那傻小子。”
话说这位禧妃娘娘刚因自家父亲给革职查办的事,在皇上那边哭了一通,吃了闭门羹,眼下的心情,可不仅仅是不爽利,正攒了火没处发。
总管太监,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烂牙,“得嘞,今儿可有好戏看了。”
尖脸宫女阴阴一笑,不再作声。
几十人转了向,朝着梅园,缓缓而至。
淮淮瞧红梅瞧的入神,尚不知自己大祸将至,只觉得手冷,刚想收进袖子里暖着,却忽然后退一遭力,整个人便跪了下去。
那手恩在雪水里,冰冷刺骨。
头顶上的音色怪里怪气,“大胆奴才,见了禧妃娘娘,竟然还不下跪!”
淮淮一转头,瞧着这说话的公公面白无须,嘴唇艳红,像是点了胭脂。
“傻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磕头!”
淮淮一听,脖子一扬,顺嘴道了句,“…放屁…老子见王爷都不磕头,上去就骑。”
几个宫女面面相觑,便径自笑开了,
“你快听听他说的什么混话,穿一身太监的衣裳,却胆敢在娘娘面儿前侮辱王室贵胄…”
“前些日子光听姑姑们传宫里头有个傻男人,如今见着了,还真是不虚此行…”
“可不就是,瞧他那股子傻气,倒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皮囊。”
淮淮正想开口狡辩,却眼见那顶浮翠流丹的八台暖舆稳稳的落了地,先前那些讥笑的宫女赶忙躬身退后,有个尖脸宫女上前小心翼翼的跳开棉帘儿,自上面下来的女人,手里捧了个镂空雕花的手炉,披霞带玉,好生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