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高官显贵们的气度已经被烙进骨血,进了不见天日的诏狱还是得端着架子。可是和锦衣卫这样面对面不得见,居然也能处出友情。牢里这位爷被成庙关进来,没说用刑,也没说特别关照。指挥使怕他死了,叮嘱其他人不许为难。这位爷在绝对寂静里自言自语,隔着没有窗的墙壁谛听外面的天气。
从没出过错。
郑千户觉得遗憾,这位爷就是进来那天好好打过照面,长相让他有点惊为天人。看守诏狱的人,一表人才的达官显贵实在是见多了,这位爷着实不同寻常。英俊且不说,两个眼睛颜色还不一样,琉璃珠子似的。
诏狱牢房里没有光,就再也没看清这位爷的长相。
郑千户按着绣春刀站在走廊火把下,对着虚无的黑暗里苦笑:“先生,不要问了,我什么都不能说。”
长久的沉默。
男子低沉柔和的嗓音在黑暗中长长一叹:“圣上……是不是不在了。”
郑千户腿一软,圣上好着呢您咒谁呢!忽又一惊,这位爷说的圣上,是成庙。成庙不在了。
郑千户沉默。
黑暗中再无声音。
下了朝,奶皇帝坐在龙椅里,冲李奉恕一伸手。李奉恕抱起他,溜着几十号人绕着皇极殿转圈。转着转着下了雪,李奉恕抱着小皇帝进入皇极殿,在正殿里来回溜达,小皇帝在他怀里睡得呼呼的。
李奉恕突发奇想,把皇极殿的金砖全都撬了种葱会怎么样。宫门口的砖也撬。小皇帝打着小呼噜,摄政王心里盘算撬皇极殿地砖。今天当值的不是富太监,一共三个提督太监,秉笔掌印随堂,今天当值的是柳随堂。柳随堂长得笑模笑样,比富秉笔要喜庆,好在一样安静。
小皇帝在摄政王怀里抽搐一下,摄政王停下脚步,小皇帝攥着他胸前的衣服小声抽泣,哭声越来越大。李奉恕捏他的脸:“陛下?”
小皇帝眼珠子转,醒不过来。
柳随堂有经验:“圣人这时候都要叫醒陛下。”
李奉恕蹙眉:“皇帝经常这样?”
柳随堂眼圈一红:“最近……圣人不睡觉陪着,宫中夜里也点灯,可是陛下还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