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完成了自己的名字,林春晖心跳如擂,终于到了他最在意的那个名字时,他紧张的手都在哆嗦,刚写了一个言字旁,就抖得写不成了。旁边的欧巴桑见他这幅模样,用蹩脚的中文笑着跟他说道:“牌子挂上、可以向神请愿,让他和自己成为伴侣。”欧巴桑说着还比划着,两根食指伸出紧紧地靠在一起。
让他成为自己的伴侣。
林春晖手上的动作停顿住了。世间一切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身后的喧闹没了,欧巴桑的笑容定格了,微风吹在他的脸上,柔软的发丝轻轻飘动着。却丝毫不暖。
他往事如小电影一般,呼啦啦地涌入脑海,拦也拦不住。
谭明铠在车里偷吻沉睡小煦。谭明铠在月下衔着弟弟的嘴唇。“哥,求你成全我们”。“我会好好对他。”谭明铠立下的承诺。谭明铠给小煦扒虾的手。谭明铠温柔地抵着小煦的额头。谭明铠抱着喝醉的小煦离开的背影。床上白花花的身体。混杂着醉意和痛苦的小煦二字。隔壁房间传来的闷哼。抽屉里珍藏着的没送出去的戒指。“我是你弟弟的前男友。”
欧巴桑满含慈爱地看着这个青年,以为自己的话会换得这个羞涩的青年满含期待地写下另一个名字,不想最终看到的却是那青年手中的笔直直坠落在地,瘦弱的肩膀伏在桌案上大声恸哭。
哭得是那么那么的伤心。
第50章 肩膀
林春晖像是一缕幽魂一般,神情恍惚地下了山。
目光所到之处,他看山,大山沉默不语为他默哀。他看河,河水继续奔腾对他视而不见。他看树叶草木,树叶草木对他的抽噎充耳不闻毫无反应。
他走田野间、公路上,连头上飞过的雁都不给他任何眼神地径直越过,他感觉天地间好像就只有他一个人,孤独至死,至死孤独。
林春晖想了很多很多以前的事。
他其实很早之前就该开始喜欢老谭了,可是老谭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在第一缕好感生发的时候,他就表白了说喜欢小煦。那点朦胧的好感被同性恋这个巨大的打击挫骨扬灰,风一吹,渣都不剩。
后来谭明铠渐渐加入了兄弟俩的生活,在许许多多自己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不管是出于对弟弟的爱屋及乌还是出于自己的那份热心善良,总归他是帮自己做了很多事。在无数个细小的瞬间,一个柔和的眼神,一抹善意的微笑,无数好感再次慢慢生发。那些悸动,那些快速的心跳,它们是存在过的,甚至比遇到孟放还要早。可是它们都被自己刻意忽视了,看不见、不能看见。得过且过。
他有多坏多阴暗呢?
小煦跟老谭分手以后,他就火速爱上了自己曾经的弟夫。很难不让别人以为他是一直都在等待着机会上位。
自己要怎么跟小煦交代呢?怎么跟所有知道他们关系的人说明呢?
到底为什么要爱上老谭呢,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林春晖心里绝望着,一为自己不知廉耻的行为,二为自己得不到回应的爱情。
如果仅仅是自己这边无法突破这层障碍,那还算有尝试的希望。但更大的不可能就是,老谭那边不可能回应自己。就像是自己还在认真考虑着怎么才能越过中间的水去找对岸的人,但对岸的人却直接告诉他请不要过来。他不想与他共处一岸。
林春晖自嘲一声,又哭又笑,满脸泪痕,在这空旷的路上,像个鬼一般。
走了好久,直到他感觉到脚跟酸痛,飘忽的神思才总算归位。看着四下陌生的风景,终于意识过来自己要回去了。他抹了一下脸,往兜里一摸,顿时晴天霹雳。自己记路的小本本不见了!!!
林春晖终于知道慌了,急忙上下摸了个遍,这才终于确定了这个坏消息,笔记本是忘在刚刚的桌子上了。
他刚刚就只拿着那个木牌,失魂落魄地走开了。本子没拿!
那本子上不仅详细地记着回去的路,还有自己抄下来备用的几句问路的日语,因为不会念,自己还把它们翻译成了发音相似的中文,地图加上这几句日语,双重保障。
现在什么都没了!!
林春晖瞬间崩溃,抬头看看前边又看看后边,感觉自己像是被遗忘在了这天地间。他朝远处大喊了几声,风旁若无人地吹着,他得不到任何回应。
林春晖疲累地蹲坐在地上,使劲儿敲了敲已自动关机的手机。再尝试着打开,依然还是黑屏。
他颓败地捂住头,发出一声懊恼的吼叫。
林春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几天前他还在得意洋洋地跟所有人炫耀自己的日本行,转眼间人就已经到了这步田地,在一个鸟不生蛋狗不拉屎的地方,求路无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他走的累极了,最终放弃挣扎,终于坐在了地上,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气息。
老谭说今天要开很久的会,要回来很晚。不知道他说的晚,指的是相较于昨天下午5点,还是相较于平时他的下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