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兀自用手抹掉眼泪,讲话比刚刚面对温至臻时还要颤抖,“你能不能过来啊……”
当然能,肯定能。
唐允撑着面子,明明脚已经走出办公室,嘴里还在说:“iss苏公然翘班,我好多事没做完。”
苏绮还在抽泣,上气不接下气的,口齿也不清晰,“你快点吧……我腿麻了……”
他骂她“没良心”,路上还是闯了两个红灯,赶到庙街。
昏黄午后,日神与月神在云层背后交替换班,夕阳无限好,电车慢吞吞。
舆楼时隔近一年重新开门,却不迎客,只有一位穿西装的男人半跪在里间地面,以干净的衫任她胡乱擦拭眼泪与鼻涕。
苏绮好像濒临窒息的生物在水下寻找氧气,从未那样敞开心扉地依靠唐允,依靠仇人,在全港第一初恋破碎的当天。
唐允那时在想什么?
想他好像终于拥有了内心世界,世界里面有苏绮、有花衬衫、有喜怒哀乐,有她对他真心实意地需要——彼此需要,世界宣布完成塑造。
后来她终于哭累,唐允意外地没有问她缘由,或许他也心虚,讲不出口。
走出庙街后,路过7-11便利店,唐允走进去买一盒烟,又带上一瓶冰水,递给她敷肿起的眼睛。苏绮看到地扪牌凤梨罐头,顺便带上一罐,唐允虽然觉得奇怪,还是沉默付账,没讲什么。
马路边,车子旁,一男一女,中间立着瓶受冷落的冰水,他吸烟,她食罐头。都是中环上班族的打扮,识货的人看得出价值不菲,画面写满随意和颓丧。
唐允没看过《重庆森林》,阿正也没看过,苏绮与阿诗一起看过。
金城武吃光30罐凤梨罐头后决定忘记前女友,她认为仪式感足够庄重,肝肠寸断之时确立一个标志,逼自己去面对现实。
也许将来有一天唐允会看过这部电影,意识到苏绮今天反常原因为何,那也是以后的事情,1994年不必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