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承诺的姬丹内心稍安,然而心绪稍微放松一些,那几乎要将人魂魄抽离一般的疼痛便愈加明显,折磨得她死去活来,惨呼一声高过一声,双手用力扯着被褥,光滑鲜亮的丝绸被面甚至被她的十指硬生生抓破,留下一道道惨烈又痛心的印痕。
“用力……继续用力……坚持一下,孩子很快就能出来了!”寒若一边用言语为姬丹鼓劲,一边双手不停为其施针。
阿胡及几个稳婆从旁协助,一众医丞守在寝殿的隔间商量对策……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每一瞬都是莫大的煎熬。嬴政在隔壁偏殿不知踱了多少个来回,丹儿痛苦的叫声、宫人往返的杂乱脚步声以及医丞们七嘴八舌的议论隔着雕花门窗不时传进他的耳中,令他焦灼之余更添几分心烦意乱。
天知道他究竟用了多大的毅力硬是忍着才没有冲进几步之遥的寝殿内,只因杜心兰的那一句“王上若不想追悔一辈子,便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别再刺激她”。
回想起之前丹儿口吐鲜血,晕倒在眼前的那一幕,无疑令他心有余悸太多。此时此刻即使再怎么焦急,嬴政亦只有忍着。
别说是心急如焚,即便真的将他的心放在烈火上炙烤,他都心甘情愿,甚至是让他不屑的天意,他都愿意去相信……只要能唤得丹儿平安无虞,只要能够让他的丹儿挺过这一关。
“王上,太医令求见。”门外响起的是赵高略显急促的话音。
正坐立不安的嬴政霎时眼前一亮,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将门朝两边拉开,只见赵高已将夏无且带到,两人皆双双跪在殿门前候旨。
回宫这一趟是如何快马加鞭自不必提,赵高好歹一身武艺傍身,可怜夏无且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医师,坐在马背上颠了一路,下了马又被赵高拽着飞了似的往阿房宫狂奔猛跑,骨头都要散架了。
夏无且正气喘吁吁,两眼冒金星,这时嬴政发话了,语气明显透着满满的焦躁:“傻跪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寝殿看看丹儿怎么样了!”
话一出口,不光夏无且呆住了,就连一旁的赵高也罕见地流露出诧异的神色。
自古男女有别,宫妃生产,历来都由女医和稳婆从旁照应,就算出现难产等变数而不得不另请医丞前来应急,也是由女医将情况详细说与医丞,医丞再根据对方的讲述进行处理,包括施针或开药等……当然,整个过程中绝不允许医丞与宫妃共处一室,处理的具体方法也由医丞口述给女医进行。
可现在王上竟然要他去……夏无且表示——王上,您该不会是急糊涂了吧?
当然,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妇人临盆之际,最是血虚体弱,臣刚从疫区回来,此时若贸然与产妇接触,万一……”
话音未落,没想到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赵高竟难得帮他说了回话:“王上对丹儿姑娘的担心可以理解,然太医令所言极是。女子生产,非同小可,王上如果实在放心不下,不若设一屏风将寝殿一分为二,太医令在屏风的另一边,有什么事也方便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