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长戈对这话倒不是很意外,这些年来穆恒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不论是他与李泓交往过密还是跟李湉的婚约,穆恒其实都不看好。每次李湉来到镇国将军府,不同于热情慈爱的穆夫人陆雪梧,穆恒一向谨守着君臣之别,表现得分外疏离和冷淡。这一点上,多年来一直想要得到穆恒这个未来公公的满意的李湉从来都十分挫败。
“父亲,孩儿与阿……与陛下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既待我以诚,我自要回报同等的情分。还有康乐……孩儿真心喜欢康乐,也盼望着能与她,像您与母亲一样相守到老。”
穆恒狠狠皱起眉头闭上眼,在穆长戈虽然担忧却也很坚定的目光中哑声道:“若是……只要你开心,哪怕是自欺欺人,也未尝不可。只是……”
“只是?”穆长戈暂时忽略了他完全不能明白,但似乎很有些什么含义的“自欺欺人”,关注的重点全都落在了穆恒最后的转折上。
“……罢了。”
“父亲?”
穆恒终究没有在穆长戈疑惑而又担忧焦急的目光中说出什么来,他闭着眼沉吟半晌,像是想通了什么,略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也是我着相了,若是真能顺利……事情到我这儿,也就该结束了,其他的……或许可以,不去多想多管了。”
正如当年穆恒用长木仓锋锐的木仓头抵着仲扬喉头那时说过的那样。
如果事情最终能够以他曾经嘱咐仲扬的,关于“真相”的说法结束,剩下的事情也许真的不必再多想多念。
真真假假,是是非非,也许可以不那么重要。
就让那些事的真相随着他一起掩埋下去,也许……对谁都好。
对什么都还不知道的穆长戈,也好。
“父亲?”穆长戈心中的担忧越来越重,难以控制地升起许多并不好的预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又有什么为难?可能告诉孩儿?我们父子……一同分担也好。”
穆恒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再多说,从桌子对面缓缓地站起身,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沧桑,却又在想通了之后有种别样的似乎解脱一样的轻松感。
隔着并不算大的一张圆桌,穆恒又拍了拍穆长戈的肩头,认真地道:
“长戈,你记得,不论过去还是现在,你……从未有过错,什么都不必背负。”穆恒难得地将对这个儿子的感情外露出来,眼里慈爱之外还透出一丝丝的愧疚以及不舍:“你的亲人……不论是谁,不论生死,都盼着你……和乐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