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凝目看了这老奴才一阵,收回森翳的目光,丢笔道:“告诉那两个不成器的,京都辅尉不想做便别做,卓清侯也不是非他莫属,再碍朕的眼,通通滚去陪他们那好弟弟!”
陶公公心惊胆颤,往常穆小侯爷多少荣宠加身,今日圣上连他一道骂了,心头怒火可想而知,连忙出去传谕不提。
却说闷雷轰轰,一场夏雨终于倾盆而下。天牢内阴仄闭塞,是眼见不着耳听不着外界风雨。颜不疑在此间,依旧锦裀热茶,一以贯之地随遇安适,又不知从哪里搞到本闲书,就着烛灯津津有味地翻读。
一条甬道相隔的另一间牢房,惟盏灯如豆。
昏暗的烛影映在犯囚失色嗫嚅的唇角,若仔细分辨,会认出他反复念着一句话:“我没有杀人,我只是踢了他一脚……”
出口处的铁栅门霎尔作响,穆庭准激灵起身,不防被手脚上锁的铁链坠弯了腰。随着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少年通红的眼尾弥漫水汽。
“啧,这么个小地方,委屈十一爷了。少见十一爷如此了不得,哥儿几个给您道喜来了。”
来者不是想象中人,穆庭准的神情瞬间冷硬。
少年意气争朝夕,穆庭准这些年没少结交朋友,也没少得罪同侪,一朝顿挫,马上有人来落井下石。槛栏外三个锦绣公子面色得得,为首便是乙太尉的内侄朱迁。
穆庭准齿锋紧扣,侧颊如石。
“哟,看十一爷的样子,不会以为来的是穆家人吧?”朱迁向左右挑眉嘻笑,“往常只知十一爷打马斗酒的本事,今日才知道你还够胆杀人,犯了弥天大罪还这样天真,这时候穆家动辄得咎,也就我们几个‘好兄弟’顾念旧情,来安慰安慰你啦。”